李鸿的脸色不大好,李玺聪明地没有惹他。
一进太极殿,李鸿就发作起来,“魏禹,你好大的胆子!”
魏禹躬身俯首,并不辩解。
李玺就不乐意了,“圣人好没良心,方才若不是书昀兄,你的名声就臭了,不仅不知感激,还骂他……真是越老越古怪。”
老什么老!
老子一点都不老!
李鸿冷笑,“你问问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的私心!”
“书昀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李玺呲了呲小白牙,一点都不谦虚地说,“就算有那么一丢丢小私心吧,那肯定也是为了我。”
魏禹笑了一下。
有李玺这句话,这一切,都值了。
李鸿说得没错,他就是有私心。
编这个故事,归根到底是为了李玺。
一来,以最快的速度、最直白的方式澄清流言,抹掉李玺“私通之子”的污名。
二来,堵死圣人的后路。
不管他对郑嘉柔还有多少真心,这个故事一放出去,他就不得不把郑嘉柔迎进宫。
只要郑嘉柔成了正正经经的皇妃,李玺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子。
再进一步,若郑嘉柔得以封后,李玺就是大业朝唯一的嫡子,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李鸿生气的点不在于魏禹算计自己,而是
“你这是在利用长宁郡君,利用朕!你问过她愿不愿意吗?你问过朕愿不愿意吗?”
“当然,我是愿意的……我怕你不愿意。”这话是对郑嘉柔说的,神态语气都不一样了。
郑嘉柔略显憔悴,神情依旧温柔平和,“消消气,别伤了身子,也别……吓着孩子。”
李鸿瞅了眼李玺,就他?
若能吓着,我给他两座金山!
“我好怕!圣人又要拿鞭子抽我了!”李玺蹿到魏禹身后,挤眉弄眼。
李鸿嘴角一抽,连忙解释:“你别听他的,我平时不这样,今日就是……”
太担心了。
后面半句,别别扭扭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郑嘉柔却懂了。
魏禹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并非不考虑郑嘉柔的意愿,而是料定了郑嘉柔不会拒绝她连和离都敢,怎么会不敢做娘娘?
只要圣人对郑嘉柔有情,这个局,他便设得没有遗憾。
“禹小子这事办得漂亮。”太后跨进殿门,开口就夸。
李鸿和李玺双双过去搀扶。
魏禹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不过,还要再圆圆。”
既然太后都拍板了,李鸿哪里还敢叽叽歪歪?只得围过去,老老实实编故事。
崔沅也参与了进去。
最后,众人合力编出一个集家国情怀、皇室恩仇、凄美爱情、动人亲情于一体的可歌可泣的惊世之作。
李玺捏着小手帕哭唧唧:好感人啊!
魏禹全程低调,只在太后问起的时候说上一两句,皆是关键之处。
临走之前,太后特意回头,看了看他,再看看李玺,眼中有欣慰,也有感慨。
天边红霞漫天,穹顶白云朵朵,东方天幕隐隐现着绚亮的光。
这番景象,竟和李玺降生那日十分相似。
太后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先帝在天有灵,想来不会怪她。
天色渐晚,崔沅需得离宫。
郑嘉柔也要回去。
李玺略急,“不是要做娘娘了吗?就住在宫里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住进来的……”
离了宫,无论是回崔家,还是去郑家,都会尴尬。
郑嘉柔看出他的担忧,心里反而更有力量。
她柔柔一笑,反过来安慰李玺:“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
比如,郑氏女不得和离。
比如,郑氏女不嫁皇族。
要想打破流传了几百年的家规,她得亲身上阵,拼个头破血流,才能换得一丝希望。
若躲在宫里,那就连这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李玺还是不愿意,试图拉李鸿做盟友。
不料,李鸿竟点了点头,“你回去罢。等我,去接你。”
今夜,他有一百种方法把郑嘉柔留在宫中,但是,他不想这样做。
他要堂堂正正地娶她为后,十六匹骏马拉着后辇将她迎进宫,而不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委屈她。
李玺哼了一声,颠颠地去送郑嘉柔。她要先跟崔沅回崔家,和离之事清了之后再去郑家。
李玺一直把她送到了崔家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