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眉眼和无可挑剔的轮廓,他依旧是那无悲无喜的模样,只是右眼底下,还挂着一道湿漉漉的泪痕。
原初落泪,天地都要为之动容。
许确定他是原初,可原初,却越来越像初初,就连许也快分不清了。
许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抹掉原初那滴泪,他的眼泪如同那高山雪水,凉得彻骨。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许后知后觉地倍感窘迫,他搓了搓手指,急于转移话题,他问:“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壁炉里的火舌正大口大口地舔舐着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屋外竟也不合时宜地下起了雨。
许诧异地抬起头望向窗外,恐怕原初那滴泪,真的引来天地同悲。雨打着瓦片,嘈嘈切切的雨声与烧柴声相应和。
可是原初迟迟没有开口,许也不好再逼,故作语气轻松地说:“现在还早,不听先生还没有敲响晨钟。”
许话音刚落地,却听原初岔开他的话题,没头没尾地追问道:“你能不能不走?”
许回过头,呆呆地看着原初。
“你能不能不走。”
原初放轻语气,低声喃喃。
“。”
许一时间无言,一开头就哽咽了:“我……”
他的名字自原初口中说出口的一刹那,许便被破防了,他的心里堵得慌。
许直到这时才恍然醒悟,原初本就是初初,初初就是原初的一部分,他们都是彼此,也是彼此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果说初初是原初的“现在”,那原初则属于初初的“过去”,他们是密不可分的一个个体,是完整的一个“未来”。
如果原初只是纯粹的万耀殿之主,他不会管许的死活,不会把送许回家当成是执念,更不会舍不得许离开。
可他一路走来,执着地想要再见到“初初”,间接地抗拒着初初的“过去”。
这就和他一心想着展望未来,却又不愿正视过去一样……
半晌,原初又像一个懂事的孩子,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可你不得不走。”
右眼下的泪痕未干,便又增添了新痕。
许不忍道:“原初……”
原初无所觉地流下一滴泪,低低地垂着头,拉着许的手,白费力气地给许手背的抓伤恢复伤口。
他覆手间便可以毁天灭地,可偏偏就治不好许手背上的几道抓痕。
原初轻轻捧着许的手,抬起头对许微微笑着,右眼的眼泪直往下流,他说:“算了,你还是快走吧。”
许的手贴上原初的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不停地说:“我不想走,我不走,我不管你是原初还是初初,我都绝不会杀了你离开这里的。”
原初偏过脸去,眼睫一颤,被许扔在地上躺了半宿的屠龙刀和斩魔剑凭空出现在许手边。
许他慌了,第一反应是想去扯断两人手腕上的白绷带,可是原初不过是动念的功夫,一根眼熟的幌金绳将两人彻底捆紧,任许怎么撕扯也扯不开。
原初垂眸,左半边精致无暇的脸庞爬上了金色的龙鳞,右半边雪白的脸庞划着眼泪,他对许轻声说:“把剑对准我的左胸膛,用刀砍断我的脖颈。”
许大脑一片混乱,只知道他气极,愤怒地用骂声掩饰他的惊慌:“原初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才活过来多久!就那么想死吗?!”
原初平静地听着许的谩骂,看着他因盛怒而鲜活的脸,竟忍不住弯唇角笑起来。
许看得有些傻眼,原初的半边脸惊世绝艳,另一半边脸带着异样的美感。
他听到原初说:“,今天是你出现的第一百天,但是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像这一百天,这么想要活着。”
可他不能。
想死的时候不能死,想活的时候又不能活。
许突然不受控制地拿起了屠龙刀和斩魔剑,原初握着他的双手,在他惊恐失措的目光中,原初强迫着许挥起了刀剑。
许是万耀殿殿下和人族先知是相生相克的存在,原初甚至都没能长时间控制许,可许脱离了原初控制的提线木偶的时候,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刀锋割开血肉,剑刃刺进胸膛的真实触感,黑色的“鲜血”渗了出来。
许都快崩溃了,好在……许刚惊恐地把刀剑拔了出来,原初身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就连那往外渗的血,也如同倒带一般重新流进了原初的伤口里。
许的脸色惨白,颓然地坐在床上,见状却“哈哈”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