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无比期待过后来又害怕过的感觉。
说不上来的矛盾感。
但余千鹤没有来得及仔细分析,便听见混沌中有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他。
“鹤鹤……”
余千鹤只来得及想,徐思奎哭了啊。
随即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温热的唇贴上来,渡了一口气给他。
“鹤鹤……鹤鹤……”
徐思奎声嘶力竭地在他耳边呼喊。
余千鹤意识不清的掀开眼皮子,还没有看清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倒先看见了徐思奎。
只见他喊着他的昵称,一贯冷峻的脸上五官扭曲,双眼因充血而变得赤红可怖,犹如恶鬼出笼,眸中疯狂恨不得焚寂万丈红尘。
可他的眼角却有眼泪。
泪水滚落,落在余千鹤的脸上,烫的他心里发慌。
余千鹤怔然地抬手,以指腹替他将泪痕擦去。
“别哭。”
余千鹤的嗓子被沙子硌的生疼,只说了两个字,嘴里便有了股血腥味。
他强打起精神,笑了笑,“还活着呢。”
乍一听见余千鹤的声音,徐思奎如梦初醒,瞳仁不自觉颤栗着,惊喜若狂。
只一瞬,眸中血色尽数褪去。
“鹤鹤……”
徐思奎低着头,脑袋埋在余千鹤的颈窝上里,撒娇亲昵的磨蹭着,又哭又笑地喊他。
悲喜复尽,没有始终。
他在为他而哭。
余千鹤轻轻拍打着男人的肩膀,哄也似的:“我的徐思奎他怎么那么难过啊?”
徐思奎泪眼模糊地抬起头,嘴唇吻上他的耳朵,皮肤相贴。
余千鹤感觉到他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几个字。如果没有感觉错的话,他说的应该是:
——别离开我。
余千鹤眨了眨眼,眼中没有沙石,却逐渐湿热。而与此同时,他的腹部也感觉到一片湿热。
他伸手去摸,摸到了徐思奎另一只空余的手,手里握着一把掌余宽的匕首把柄。
沿着把柄往前,匕首的尖端深入血肉,鲜血带着温度顺着刀刃的弧度止不住的往外流。
余千鹤抓住他的手,嘶吼威胁道:“徐思奎,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徐思奎恍若未闻,又或者早已神志不清,不管不顾地将匕首抽出,继而狠狠用力的插进去,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珍而重之地吻着他。
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别离开我。”
余千鹤又急又怕,可他浑身无力,根本无法阻止徐思奎的动作。
只好软下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徐思奎,我害怕,你别吓我好不好?”
只这么一句话,陷入疯魔的人好像被人捏住了软肋,僵硬的扔掉匕首,慌慌张张地想把伤口藏起来。
“我……鹤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思奎侧过身子,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苍白无力的说:“你别怕我……”
——
徐思奎突然暴起,一把将梅千鹤拿在手里的匕首抢过。
寒光划过,刀刃落下,千钧一发之际——
梅千鹤软下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哀求道:“徐思奎,我害怕,你别吓我好不好?”
匕首疾速落下,却硬生生顿住。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徐思奎像被那句话打中了七寸之地,僵硬的不敢动弹分毫。
那一瞬之间,梅千鹤心尖儿像被针扎了似的,疼的他呼吸都颤了起来。
这辈子刚穿进来的时候,他曾说,不知道原主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一直坚信男主攻对他深爱不疑。
可是而今想来,梅千鹤却觉得,他完全可以再自信一点:
男主攻又如何,现在的徐思奎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梅千鹤的男朋友。他们见过彼此所有的朋友,共享全部财产,是互相交换过戒指的人生另一半。
这个世界无法否认,他们彼此相爱。
这个世界再怎么阻止,他们仍旧相爱。
东北室友曾说,只要见过徐思奎看他的眼神,就没人会怀疑徐思奎对他的爱意。
而此刻的梅千鹤比所有人都清楚,徐思奎究竟有多爱他。
——他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前世他不知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不知道自己炮灰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男朋友有命定的人,只能在徐思奎做出某些伤害到自己的举动时伤心难过从而将他推开,然后在他绝望找来时一次次选择原谅。
梅千鹤无法想象,前世的他每一次决然离开时,他的徐斯奎究竟是有多么痛苦与无助,才会选择自我伤害这么极端的方式寻求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