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绪宁骑马跨过山道的时候，脑袋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
尽管如此焦急，这鲁山毕竟也算上深山老林，再加上刚刚地动山摇了一会，山体虽然平静了，可山路却也不好走了。
“大司空，前面的路断了一截。”
前面探子的声音急急传来，距离蔡绪宁记忆中的地点却只剩下短短的距离。绕道走，就太远了。
蔡绪宁深呼一口气，俯下身趴在马上。
马大哥啊马大哥，你可要给力一些——
马声嘶鸣，骏马四蹄一跃，越过了破碎的山道。
腾空感落下，蔡绪宁攥紧缰绳。
得。
回去可得好生慰问这位马大哥。
大司空一骑绝尘，身后除了几个能寥寥赶上去的，多数还是只能寻法子弄断了几棵树木横在道上，勉强越过去。
记忆中的地形逐渐与眼前的地貌对上了，蔡绪宁直接打开了ID系统，开始试图在一片翻倒的绿意中找到刘秀的踪影。
出奇的是，这比蔡绪宁预料的要简单得多。
就在身前几十步开外，刘秀淡红色的ID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蔡绪宁蓦然松了口气，看来刘秀已经找到道从溶洞里出来了。
他骑马越过障碍，奔向刘秀的方向。
待真的看到人影的时候，刘秀也望到了他。
蔡绪宁看着有些狼狈却还是安全的刘秀，心中稍暖，却蓦地看到那淡红色的ID后，又出现一个赤红得宛如滴血的ID。
他的脑中猛地闪过弹幕的某句话。
——其实是有两个人。
刘秀看到了蔡绪宁的神色从欣喜骤然蜕为惊慌的那瞬，身后的破空声也转瞬即至。
“阿秀！”
蔡绪宁搭弓的速度再快，却也眼睁睁看着刘秀倒下，心生无力回天之感，他的头脑反而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他的弓抬起，猛瞄准了那个血红ID。
咻——
在红名ID丢弃物品逃离的那一刻，蔡绪宁的箭没入了他的后背。
蔡绪宁也不管那人死活，猛丢下手里的弓箭下了马，急急滑跪到了刘秀的身前。他丝毫不在意膝盖的擦伤，一下看到了他背后狰狞的伤口。
弩.箭扎破盔甲的同时，破裂的铁皮也扎入皮肉里。
血条在急剧下降。
“大司空——”
“陛下……”
“来人，抓——”
“大司空！”
“……”
身后是嘈杂的人声，蔡绪宁却感觉耳边鼓胀起来。
声音渐渐远去，只听得到心声在剧烈跳动。
“杀——”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颤抖着，狠厉着，“杀了那人，我要他碎尸万段——”
一只无力的手搭上了蔡绪宁的手腕。
他收声。
蓦然低头，对上了刘秀苍白的脸色。
蔡绪宁那种作呕的感觉达到了极致，凉意颤巍巍地爬上他的背脊。
他怎么能想不到？
他怎么会猜不到？
这预感不是一直都在他的心头蹦跶吗？
蔡绪宁几乎要呕出血来，斑驳的色块在他眼前闪动，他的手指古怪地抽动了两下，低头靠近刘秀：“阿秀想说什么？”
“给我一个吻吧……”
刘秀咳嗽着说道，血沫淌出嘴角，“死前，总觉得有些亏。”他笑起来，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比蔡绪宁还要淡定。
仿佛这全然不是什么大事。
蔡绪宁想骂他，想抓着他的衣襟愤怒大叫为什么不听话，想趴在他身上放声大哭。此时此刻却只能低下头狠狠地咬住刘秀的唇舌，混着血与狠厉的痛与爱，让人想哭又想笑。
“想死？还太早了些。”
蔡绪宁捂着伤口的手淌满了血，他起身，看着打开的系统。
“他还没死。”
【可他要死了，是你之责。】
是他的责任。
蔡绪宁能感觉到那种冷意依旧盘踞在他的骨髓里，恶狠狠地扎穿他的五脏六腑，每一处都在尖啸着：是你的责任！
“可他还没死。”
这与历史碎片不同。
蔡绪宁低头，热意在眼皮下回荡，血条只剩下底了。
“他还没死。”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看不清楚了，那种轻飘飘的眩晕感也更强烈了，蔡绪宁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弹幕太多看不见，还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
“我的复活机会，我们的交换，我不要了。”蔡绪宁声音有些发虚，“我拿它换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