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朵朵看向他:“正因如此才最可疑,试问,身为府邸唯一的、且行动不便的主子想成婚?那么多气派的院子不住,偏偏要选择一个偏僻破旧的院子?不免有些说不通。”
吕典史正要反驳,萧淮北突然神色凝重的点头附和:“师爷所言有理,确实可疑!”
又一口气直接憋闷在了吕典史的胸口里。
萧淮北又道:“师爷刚刚说三点可疑。另外两点是什么?”
宋朵朵回过身,将身后放置的一对印有鸳鸯图案的朱红色酒杯端到身前:“第二点,周小苗是一位冲喜新娘,前夜被接到朱府后,朱老夫人嫌她穿的寒酸,特意命丫头伺候她沐浴着装,还将她所带的所有衣物扔出了府!
伺候她的丫头还说,周小苗胆子很小,一整天下来都没敢麻烦别人要一口吃的,唯一入过口的,就是这杯子里的喜酒,仵作与赵大哥都查验过,这两个杯内中均无毒药,那么,周小苗的毒,是如何中的呢?”
吕典史想也不想的说:“那肯定是她不甘心做冲喜新娘,所以提前将毒药藏了起来。”
宋朵朵:“既然不甘心,到达朱府自尽便是,何必参加今日拜礼?而且一个想死的人,何必还要费劲力气带来自己的行李?”
带来了行李,很大程度说明周小苗已经认了命了,只要能活着,做冲喜新娘也好;嫁给瘫子也罢,怎么活不是活呢?
就算朱府是个狼窝,也需要过上几天日子才知晓,何必这么着急寻死?
吕典史似乎也想到了这层,僵在那一语不发。
萧淮北一手拄着头,似是有些困倦,狭长的凤眼微微启了一条缝,视线静静落在吕典史的脸上。
烛火幽暗,致使他的眸光也是暗沉沉的,见他不再言语,语气幽幽又问:“第三个疑点呢?”
宋朵朵道:“婚礼礼成后,朱老夫人撤去了所有了小厮丫头,喜房之内,只留下了一对新人。”
吕典史:“那自然是……”
宋朵朵打断他道:“您一定想说这是朱老夫人想制造新人独处的机会!”她坦然迎上吕典史的目光:“我开始也这么想,直到我发现了这两样东西——”
宋朵朵又从身后拎出了一个用帕子系成的小包袱,在几人的探究下解开,最后推到了萧淮北的面前。
光线昏暗,众人看了一会儿,认出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块凝结的白色的蜡油;另一件,是烧了半截的黄纸,黄纸之上,还有被朱红色笔墨描绘出了不知什么的图案。
几人一一传阅,终于有人道:“像是道家的符咒。”
众人均是认同,短暂的沉默后,宋朵朵道:“不知各位有没有发现,新房虽然破旧,但屋内十分宽敞。而且我检查了柜子,柜子中的衣服十分成旧,不知存放了多久,里面沉了灰都没有人打扫。这样的房子却用来当做新房;而且还在新房内点了白色烛火。朱老夫人不嫌晦气吗?”
行房管事刘海阳四十出头,曾是捕快首领,上一位管事致仕归乡,举荐他得以继任。
做捕快多年,洞察敏锐,听了宋朵朵之言,道:“确实透着古怪。”他又拿起了黄纸端详,斟酌道:“新房偏僻、赶走下人、还烧了符咒……这朱老太太不会是在私下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一阵寒风倏然吹入房中,将烛火吹的晃了几晃,成功吸引了几道目光符纸也在刘海阳的手中上下翻卷。
半晌后,萧淮北侧目落在了宋朵朵的脸上。
女孩眉宇凝重,显然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师爷有话不妨直说。”
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萧淮北引向了宋朵朵。
宋朵朵不喜欢卖关子,默默了片刻,道:“实不相瞒,几日前,朱家曾派媒婆来家中说亲,即便我再三拒绝,媒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
几人均是一愣。
宋朵朵倒也不在乎他们心中所想,直言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即便朱家大郎名声恶臭、又患有恶疾;但以朱家在北崖县的地位,想要找一位冲喜新娘,自然有很多人家愿意卖女求荣,何必非要强求我呢?媒婆只说,是我的八字好。
我出生那年,我娘曾找人给我批过八字,说我八字纯阴,不仅一辈子小病缠身,还容易被阴邪之物附体。事实证明,我确实小恶不断,也极易惊厥。这样的八字?到底哪里好呢?”
刘海阳微微眯眼:“若是这般的话,那这门冲喜的婚事,确实不简单。”
宋朵朵点头:“若我推断没错,冲喜是假;换命是真。朱连山卧床半年不起,朱老夫人爱子心切,难免生错了主意,打算用阴毒的邪术,以他人的性命来换取朱连山的康健。却没想到中间出了差池,出现了第三人,直接取了朱连山与周小苗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