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朵朵对马夫一笑,蹬蹬两下上了车钻进了车厢内。
她的小脸冻的通红,衬的眼睛水汪汪的。
萧淮北想起初见她那日,她穿着满身补丁的衣裳坐在树上,清瘦单薄,一脸病态。
短短几日,她恍若换了个人似得,气质都大不相同了。
宋朵朵很自然的坐到了他的身侧:“大人怎么过来了?”
萧淮北脸上带着笑意:“本官看雪越来越大,于是嘱咐马夫绕了段路过来接你一程。”
说话间,从身后掏出了一副捂手短袖递给了她:“呐。”
捂手是紫貂毛的,质感柔软光滑,内里用了柔软的棉布做衬,宋朵朵决定回去后买点棉花自己做一个。
所以里外里打量了一番后,就还给了萧淮北:“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朵朵要不得,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萧淮北不接,一手拄着下巴,目光闲闲落在她的脸上:“你刚从义庄出来,谁知道你的手碰过什么没有?所以这东西你既碰了就莫要还我,”他面色一沉:“本官嫌弃的很!”
宋朵朵愣怔了一下,忽而一惊:“大人一提醒朵朵才想起来,朵朵刚刚摸过朱连山后忘了洗手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眼眸一转,目光落到了萧淮北的身上。
萧淮北生出一丝不好预感:“你想干什么?”
“嘿嘿!”
宋朵朵笑容狡黠,萧淮北哪里看不明白,脸色登时一僵,原本还靠着她的身子也急忙缩了缩,谁料?还是被她一把抓住了衣角,然后疯狂揉搓……
…
马车到了朱府时,萧淮北的脸还是黑的。
宋朵朵则美滋滋的跟在他的身后,小脚踏在他走出来的脚印里,一路走下来,鞋面竟没怎么粘雪。
正暗自得意时,萧淮北骤然停下,宋朵朵猝不及防,闷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鼻尖一酸,牵连的眼中也生出了一层氤氲的水汽。
她捂着鼻子时,萧淮北也回过身,一脸担忧模样:“师爷没事吧?”
宋朵朵揉了揉鼻尖:“小气!”说着,抬脚走到了他的前头,步子飞快,一会儿工夫就没了影子……
朱连山剩下的四位妾室,宋朵朵只见了吴翠莲一位,剩下三位,她准备见上一见。
自从发生了妾室出逃事件后,朱老夫人为方便管理,直接将四位美人都安置在了月霄苑。
四个女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月霄苑的东西两房,住着两个厉害的;而两房之末两个耳房,自然住着两个老实巴交的。
赵莺莺是个闷葫芦,胆子也是怯怯的,见了宋朵朵后局促不安的候在一旁,像是忘了自己才是这间耳房的主人。
耳房不仅狭小,温度也较低,为求保暖,赵莺莺将窗上呼上了厚厚的油纸,寒风虽少了,但光源也被挡的死死的。
宋朵朵不喜欢屋内黑漆漆的,只问她:“听闻你是四位中入府最早的?”
赵莺莺点头:“妾入朱府六年了。”
四姨娘赵莺莺,十六岁那年在街边卖菜,被路过的朱连山一眼看中,并带回了朱府。
一晃六年过去,当年的卖菜西施,如今被磋磨的竟无一丝鲜活气儿。
其实她入朱府前,是位待嫁娇娘,婚期都已经定下了。但那又如何?朱连山有钱有势,他想得到的女人,自然可以得到!
宋朵朵很想好好看看她的脸,可惜屋内光线太暗,只得敛目缓缓问道:“你那个未婚夫如今如何了?”
赵莺莺一滞,未施粉黛的脸上稍稍多了一丝表情,却也是转瞬一逝。
“妾不知。”
“你与他自幼一起长大,情比金坚,竟会不知?”
“妾进了朱府的门,就是朱府的人了,朱府以外的人和事,妾无心去理,也不想去理。”
“这话说出来,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
赵莺莺一脸麻木道:“妾说的都是真心话,师爷若是不信,妾也无法。”
宋朵朵默默了良久,再开口时,语气冷冽如寒霜,幽幽道:“你既不知,我告诉你便是。”
宋朵朵眸色无波,凝着她道:“六年前,你入朱府的那天,杨大宝疯了一样跪在朱府门外磕头求饶,祈求朱连山能放你自由。此事闹的沸沸扬扬,还在世的朱老爷为保颜面,吩咐小厮将杨大宝好生‘请’进府中。
单纯的杨大宝以为事有转机,毫无戒备的跟着小厮进了院子,却没想到,方才还笑脸相迎的小厮,转瞬间面漏恶寒之相,一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许是时运不济,不知哪个小厮下手重了,杨大宝就这样命丧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