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松开了手。
“陆大公子好胆量,竟然孤身深入敌营。你可知道,只要我喊一声,就会冲进来无数将士,任你插翅难逃。”
“朱将军若是要喊,刚刚就喊了,而不是对我说这些。”陆玄语气波澜不惊,“以我一人之力,确实难敌千军,但真的到了那一步,相信让朱将军陪我还是能做到的。”
朱成军紧盯着陆玄,冷冷出声:“你以为我怕死?”
“朱将军死都不怕,为何急慌慌投靠北齐?难道不是见大魏势弱,另谋出路——”
“放屁!”朱成军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怒容满面。
帐篷外的守卫听到动静,扬声问道:“将军有事吗?”
“没事。”朱成军把守卫安抚住,眼含怒火盯着陆玄,咬牙切齿道,“是那个狗皇帝为了长生害死了我宝贝女儿,我为何还要为那个狗皇帝效命?”
陆玄语气更冷,微勾的嘴角透着讥诮:“所以你就叛国,对同袍举起屠刀?那你可想过,这些将士也是别人的宝贝儿子?”
“别给我讲那些大道理,总之我不会让害死我女儿的人好过!”
朱成军说得满不在乎,陆玄却从他急促的语速中听出了一丝狼狈。
谁又能完全不在乎呢,只不过比起投敌叛国的骂名,这个人更在乎女儿。
朱成军不怕死,不怕骂,他一心想的是替爱女报仇。
这反而好办了。
陆玄定定看着他,一字字问:“朱将军,你确定是皇上害死了令爱?”
朱成军一怔:“你什么意思?”
陆玄眼神透着无奈:“你就没想过,这是北齐的阴谋,害死令爱的凶手是他们!”
“不可能!”朱成军未加思索否认。
陆玄挑眉:“朱将军这么急着否认,是不敢接受真相吗?因为一旦真相如我所言,你的所为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小子,你不必激将,你凭什么说害死我女儿的真凶是齐人而不是狗皇帝?”
“很简单,令爱超龄了。”
朱成军皱着眉,听陆玄说下去。
“还记得因为雪颜丸闹得沸沸扬扬的梅花庵庵主吗?她没有死,而是被秘密接进了宫中,替皇上制作长春丸。”
“长春丸?”
“对,长春不老,永享江山。”
“狗皇帝!”
“是狗皇帝没错,却不是害死令爱的真凶。无论是梅花庵受害的尼僧,还是宫里宫外失踪的少女,她们有两个共同点,一是都很美,二是都是十三岁。令爱或许符合第一点,但绝不符合第二点。朱将军,符合条件的少女万千,皇上为何要对令爱下手?是龙椅坐腻了,逼着你造反?”
“你说这些,又有什么证据?”
陆玄笑笑:“那位梅花庵庵主已被皇后控制起来,我听说尊夫人有段时间常去梅花庵吃素斋,是见过梅花庵庵主的,只要一见便知我没有哄你。”
庆春帝身死的消息传回京城,软禁皇后的旨意自然形同虚设,陆皇后第一时间便把梅花庵庵主掌控住,留待以后问罪。
“北齐就是利用这一点害死令爱,嫁祸皇上,好诱你造反。”
朱成军变了脸色,尽管内心深处有了动摇,却如陆玄所说,不愿轻易相信。
陆玄知道要下一剂猛药,心一横道:“朱将军觉得,令爱看到什么人会不顾与好友约见匆匆追去?”
朱成军没有吭声。
“我猜,那个时候她看到了我二弟陆墨。”
朱成军眼睛蓦地睁大。
“朱将军应该知道北齐拿我和二弟身份做文章的事,那个时候我二弟被齐人控制着,齐人定是以他为饵,诱杀了令爱!”
“我杀了你!”朱成军目眦尽裂。
陆玄面色平静:“朱将军要报私仇,等大魏度过这场劫难我定然奉陪。但你若认错了真凶,成为遗臭万年的卖国贼,令爱不会瞑目的。”
少年看着朱成军,语气冷决:“令爱一定不会瞑目的!”
“那只是你猜!”朱成军气急败坏,心慌意乱。
陆玄紧紧盯着他:“朱将军心中明白,这才是真相。难道你一时糊涂走错一步,就要继续错下去?”
朱成军久久无言,额角青筋冒起,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炎热的天气,这却是冷汗,冷得他骨头缝疼。
陆玄没再说下去,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朱成军哑声道:“你走吧,我当你没来过。”
陆玄平静问:“朱将军死都不怕,还怕回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