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过去,便有一种几乎让人心碎的悲痛之意扑面而来。
而尤念的状态, 自然是比关山月更要可怜。
她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但还是重重敲了一下床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尤念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见状,关山月马上跑了过去, 撩开半掩的床幔, 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几下尤念消瘦单薄的背。待尤念止了咳嗽,抬眸看向他时, 他又马上将手收了回去,整个身子离开床幔半步的距离。
尤念的眼神掺着一点难过和一点无奈,她又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一点,为什么躲我?”
闻言,关山月将头抬了起来,眼神很明显地亮了一下。
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师姐,你不生我的气吗?”
尤念挑眉,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关山月:“气我早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却一直瞒着你,还......故意挑拨你和项衡的关系。”
上辈子,无上仙尊插手这件事情之前,尤念一直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叛出师门。
关山月一直与尤念相依为命,自然也还是项衡名义上的徒弟。
他从来没有直呼过项衡的名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得上是第一次。
闻言,尤念蹙眉,似乎有点不开心了。
关山月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紧接着,他的脑门上被轻轻弹了一下。
带着些许埋怨,和足够多的亲昵。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分好坏的人?”尤念把手拿下来,笑着瞪了关山月一眼,“你做这些,不都是为了我好么?”
“没有提前告诉我真相,是怕我心中的情蛊发作;挑拨我和项衡的关系,是......是不想让我再走向和之前一样的路。”
见尤念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关山月便不动声色地又得寸进尺了一些。
他握住尤念的手,冰凉的指尖有些发颤,微微抬起头,用一种极为真诚的眼神与她对视。
他很坚决,又很认真地说道:“师姐,我不喜欢项衡。所以就算知道师姐你绝对不会向情蛊屈服,我也想让他离你远一些、再远一些。”
关山月一向是最温和善良的性子,从来没有在尤念面前说过谁的坏话。
故而听到这话,尤念愣了几秒。
不过随即她就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关山月的手背上,也很认真地说道:“嗯。我也不喜欢他,我们两个一起离他远一些。等到将情蛊的事情解决,我们一起归隐也好,一起游山玩水也好,再也不和他见面。”
说完,尤念垂眸与他对视,伸出手,轻轻抚摸过关山月的脸侧,拇指在他的脸颊处摩挲了几下。
“猛然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我心悸得很,幸好醒来之后你就在我身边。”
关山月就这样微微抬着头,整个人被笼在尤念的目光之中。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但胸腔中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却比往常更加如有实质。
他微抿了一下自己愈发干燥的唇,轻轻唤了一声,“师姐......”
尤念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烫,便把手收了回来。
关山月也将眼睛半垂了回去,尽量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尤念并没有让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太久。
她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上方,道:“方才,我娘的仙骨融进了我的胸口,将那情蛊暂时压制住了。”
闻言,关山月点头,“我们二人灵脉之间有感应,故而我也感觉到了。”
“师姐,这是好事啊。”
尤念却是叹了一口气,“可这也不是长久之策。这情蛊活着我心中一天,我便要受它的限制一天,不得安生一天。”
“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将这情蛊清除。”
关山月道:“无上在将我送回过去之前,曾将情蛊的来龙去脉,以及破除情蛊的办法告诉了我。”
“她说,成神有三个条件。一是要修为到达入仙巅峰,二是具有神骨,三是成功渡过天劫。”
“只有能舍弃一切私欲的人,才能真正成神,故而全部成神天劫都是情劫。”
“天道在赐予一个人神骨的同时,就会向凡世洒下一粒沙砾,沙砾化成一个人,只为了那个有神骨的人而生,带着情蛊,成为那人的情劫。”
“而渡过成神情劫的方式便是,一辈子不停辜负那个沙砾化成的人,不产生丝毫动容。只要证明了自己的无情,便可以化为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