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谢三哥儿回来了。”
“这、这就是秀才老爷们那衣裳吧?真好看。”
“三哥儿可是出息了,这下,谢老兄他们夫妻两个,在泉下也能安心了!”
“是啊……果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呢,这才一年的光景,谁能料到?洛家那姑娘,可真是好福气。”
“哎,瞧你说的,三哥儿不从小就是咱这儿有名的神童呢,过去那些年他一个小孩子,遭受那么大打击,可是苦了他了!”
“对对对,看我这张嘴——”
“说来,谁说不是梅娘那丫头旺夫呢……”
饶是谢良钰,面对这么些热情的乡亲们多少也有点招架不住,他噙着有礼的笑,听到那些人自动给他从前的“恶名”找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借口,努力让这种笑容不要变成嘲讽的苦笑。
什么浪子回头,就原身那副烂骨头,若不是他穿越过来,他就是烂到死也不会有半点“回头”的心思,而一个能够堕落到那种程度的人,就算是回了头,你还能指望他功成名就吗?
不若做梦更快些。
不过,世人惯爱给所有眼中所见找到荒谬的借口,也是人之常情。
好在有洛青在,他如今在军中也成了伍长,手下管了几个兵,在这样的乡下地方来说,也已经是极出息的人物。他又是几年来头次回乡,和谢良钰还是姑舅关系,好生为他分担了一部分的火力。
两人来到村中族长家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不少时候,谢族长仍是坐在堂里,比过年时见那会儿又富态了些,谢良钰拿出来昨日在县里临时补买的礼品,在本家一干人等的退让中坚持放了下来。
晚上自然又是做了一院子的菜,和这一支亲缘近些的男人们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洛青虽说是外人,可鉴于他和谢良钰的关系,谢良钰又是今晚绝对的主角,他自然还是要坐在这一桌的。
这儿的人都知道谢良钰不胜酒力,因此席上的都是些味淡的果酒,他执起一杯来,敬了上首的族长和各位叔伯,说了相当真诚的一番好话,从感谢过去那些年大家对他的包容,到这一年来的帮助和鼓励……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改邪归正的“浪子”了。
洛青也坐在旁边,这才彻头彻尾地“明白”了这个妹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先前在县里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恐怕也不都是胡说……不过,对方现在什么样子他都已经看见了,此时再听说这些缘由,也只觉得对方过去实在是不容易。
人嘛,总都是用现在的结果去看过去的过程的。
以谢良钰的话术,达到这样的效果自然不难,除了洛青,他三两句便也将席上的人说得都是感慨万分,有几个感性的还悄悄抹了抹眼睛。
“大爷爷,”谢良钰见已经充分(甚至超出)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又转向族长,“这次孙儿得中,所获颇丰,还想在村里办上一日水席,请大伙儿都沾个喜气,您看可好?”
谢承德捋捋胡子:“好好好,自然是好的,你有这份心,可见也将父老乡亲放在心上——只是三郎,你这次,能在村里待到什么时候?”
谢良钰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拱手道:“却又少不得要麻烦您操心——孙儿有些事,需得尽快上省城去,明日便要动身了。”
谢承德面色一变:“明日就走?”
“……是。”谢良钰叹了口气,“大爷爷,孙儿实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谢承德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松了口:“好,三郎现在已经不同从前了,老夫倒是信你不会胡说,既然如此,还是你那边的事情重要,村中之类操持,便交给我们罢。”
谢良钰一喜,又连忙感谢地说了些好话,席上此时气氛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将这件事情都应承下来,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做,只要有人付钱,不少人愿意来帮这个忙。
当然,谢良钰肯定不能让人家白白帮忙,又都答应了给来的人都封上大红包,这下子,大伙儿的反应更是热切起来。
洛青倒没说什么,他昨日与谢良钰同座,和县令大人用了晚宴,自是知道他所为何事,也知道那两位贵人身份不一般——这种事自是不能耽搁,为此破些财,也是值当的。
不过,谢良钰可没有他大舅子那么老实,即使是皇子殿下要用他,也没有让他自己贴钱的道理。
总之之后还是能够加倍赚回来就是了。
乡下人睡得早,这饭也并没吃得太晚,待席散了,家人们上来收拾碗筷,谢良钰却叫住了准备谢承德,与他一同回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