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的体格很大,倒下时震的人脚下都微微发麻。
据说今日林中只投入了两只老虎,这是其中一只。
路介明用脚侧贴了贴老虎尚处在温热的躯体,喉管处还有肌肉的跳动反应,他负手在旁边等了会儿,看着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与死亡纠缠的最后一刻。
他眉眼寂寂,没有大的反应。
对他而言,这场狩猎只是众多安排中的其中一环,一切有条不紊,并不怕什么旁生的意外。
他此次回宫,势在必行。
这一番动静又吓跑不少动物,路介明眼角微挑,割下了老虎的耳朵收入兜囊,正欲离开此地的时候,他又扭头意味深长的又环顾了一眼这处林子。
他嘴角勾出一抹淡笑,仰头在层叠密匝的树冠中观望,剑头打磨的很利,在阳光下几乎是无可遁形,路介明被那明晃晃的剑尖晃到了眼睛,他面不改色,不动声色,长腿不慌不忙,择了新的一片林子。
期间与太子打了好几个照面,太子射兔子射的正欢,他身边陪着好几个富家子弟,殷勤的对他奉承着。
有兔子跑无可跑,一脑袋跌在他脚上,兔子瑟瑟发抖,大耳朵蹭着他的衣袍。
太子颠颠地追着兔子跑过来,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红眼兔,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养的白白胖胖的,路介明揪着耳朵将兔子揣进怀里的时候,兔子顺势又往他衣袖里钻了钻。
“七……弟?”太子挠头,不是很确定的喊。
太子也深知自己记忆力并没有多好,七弟离宫多年,模样上虽然还有小时候的痕迹,但所剩不多了。
人高马大,看上去比他要高上不少,他气闷开口,“今年十四……?”
说不出的声线发抖,不敢相信,怎么他这弟弟们,一个比一个
路介明“嗯”了一声,单手抄起那兔子,跪地行礼,“请太子殿下安。”
太子实在太久没见过这位七弟弟了,七弟弟又一脸冷意,他生硬的挤出三分笑,退了几步,并不想与他多做交谈,“既然这兔子寻了皇弟,那本宫就让给皇弟。”
路介明垂了头,依礼谢了太子赏赐。
就在太子重回纨绔子弟行当时,路介明又突然开口,“今日阳光好,太子殿下若累了,可多看看树冠,光斑点点,自有风景。”
他声线如长相一般偏清冷,变声期间,声音难免粗哑,太子皱起了眉,草草应了声。
路介明看着太子的身影消息在林子尽头,纨绔子弟叫喊喧天,离的这样远,都可以听清聒噪的氛围。
他已算仁至义尽,提醒过了了,能不能发现,就是太子的事了。
兔子的绒毛从路介明指缝中冒出,让他本来潮湿的掌心变得干燥柔软,他掀唇,用食指摸了摸兔子的嘴巴。
兔子急了会咬人,他碰了好几下,这兔子都没有张开嘴,甚至于带着讨好般蹭了蹭那根手指。
“你都比他强上一点,”他意有所指,将兔子塞到兜囊里,将它的兔子脑袋掏了出来,“乖一点,太闹的话,就把你丢掉。”
兔子早就被吓破了胆,乖乖的窝在里兜囊里,与老虎的那对耳朵窝在一起。
天有些闷热,汗水捂在玄色的衣衫里,顺着他的脊背线往下流,他快速出箭,很快结束了他的射猎。
猎物不多,但精。
拿去交差已经足够。
他依靠在树干上,慢慢平复喘息,他将兔子从兜囊里拽了出来,白软的毛已经沾了野兽的血,它颇有些可怜巴巴,鼻子不停的嗅。
天高气清,血腥味被风扬的很远,他沉沉吸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忽地一笑,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小东西,柔弱的很,似乎一用力脖子就会被折断,但有人喜欢。
她都能把那只小丑狗捡回来,这只兔子大概也会喜欢吧。
他眼睫颤了颤,不自觉地思考,此时此刻许连琅在做什么,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过于黏人。
三皇姐也是这般说,小的时候就黏人,现在大了更黏了。
小的时候不分人黏,大了就只黏一个人。
兔子暖乎乎的,蹭来蹭去,竟然蹭干净了他割猎物耳朵时沾上的污血。
兔子毛被血濡湿,他无不纵容,任由它在自己的腿上腹间乱爬乱跳,他沉吟,盯了一会儿这兔子,忍不住般的抬起了头。
头歪出个角度,高束起来的发尾扫过后脖颈,凤眼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粗壮树干后的深色衣角。
气氛焦灼起来,空气都要怪异的凝固,路介明伸长了腿,蜷腿久了,腿弯有些发酸。正在长个子的骨骼很是磨人,生长痛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