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唇珠碰上了许连琅的指尖,一蹭而过,极短的接触,湿濡柔软的碰触,还是让两个人心下都颤动起来。
许连琅快速收回了手,垂放在膝盖间,慢慢攥紧了拳,被他捧过的地方发着烫,她用大拇指揉搓了好一阵。
那块方糖在他脸颊处撑起一个小包,像是已经消退了好久的腮边肉又回来了,让他整个人显得稚气可爱,许连琅恍若隔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路介明很有眼力见儿,前倾了过去,还侧过脸,方便她碰。
人类幼崽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激发姑娘家的母性,帐篷内也不只是只有一个姑娘,自然而然另一个姑娘也被萌了一下,有些把持不住。
路薏南也忍不住,也伸出了手,手才刚刚靠近,路介明已经后仰了上半身,拒绝的明明白白。
路薏南大感荒唐,这年头,人不该被差别对待的如此明显,她至少是堂堂公主,公主的脸面很值钱的啊!
好在路薏南一贯乐衷于维持自己端庄大方的形象,并没有在表情上彻底崩坏。
但她还是悟出了个道理,只要是弟弟,不管什么性子,对待姐姐都是恶劣的。
路介明也不能免俗。
许连琅在凳子上坐定,相处下来,她也可以慢慢摸透三公主的脾气秉性,三公主时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总是让她在她面前束手束脚。
路薏南揶揄道:“糖可好吃?”
路介明点头,幽深的瞳孔遇到乍亮的明火,一双眼睛灼灼的亮了起来,嘴里什么滋味他根本不在意,在意的是这个东西是她给的。
路薏南瞧着这个藏起了所有锋利爪牙的少年,兴致完全上来了,继续拆他的台:“先前上好的蜜饯也不见你吃,看来许姑娘碰过的东西就是不一般。”
许连琅肉眼可见的红了脸,说不清是害羞还是难堪,她只得小声解释,“殿下不太爱吃甜的,再小一点的时候,硬塞都塞不进去,怕是药真的苦极了。”
她口吻轻柔,耐心跟路薏南解释,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谈及路介明在耸云阁的那些年,路薏南便住了嘴,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谈及此,不单单是她,皇宫中的每个人皆是如此。
最难的那几年,陪在路介明身边的,是这个姑娘。
路薏南突然就觉得自己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
许连琅两日未合眼了,赶路时顾不上许多,心里又挂念着路介明便也不觉得困,此时看到人安然与自己说话,那股子迟来的困意又有了山崩海啸不可侵挡的势头。
她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看路介明的时候都有了重影,等到他口里的那块方糖终于化掉,许连琅才从婢女手中接过了汤药,药还有些烫,她拿起汤匙慢慢搅动着,细瘦皓白的手腕在衣袖中晃动。
路介明膝上的那只兔子蹦蹦哒哒,许是昨夜睡够了,现在过于活跃,后腿猛蹦了一下,就要往路介明伤口处砸。
许连琅眼疾手快,就要去捞那兔子,谁知道那兔子精的很,竖起耳朵改了方向,正好砸在了许连琅端着药的手上。
许连琅始料不及,药洒了路介明一身。
汤药的味道迅速发酵,药渍在雪白的绸被上留下黑道子,顺着上好的绵絮洇了进去,有婢子惊呼,“天啊,殿下有没有烫伤。”
“有没有沾湿伤口?”
“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时之间,关心声四起,许连琅看着自己的手,接连责怪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嗓子发涩,无措茫然,最后被簇拥上来的婢女挤出了离他最近的位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过来时照料他的,怎么就帮了倒忙呢?
她大脑一片空白,迟钝的看向他,路介明仍然在笑,他长臂挡了婢子们要伸过来的手,白玉般的脸浮现出温柔纵容的神色,他苦恼皱眉,“这兔子,我以为姐姐喜欢,便带了回来,是给姐姐的礼物。”
他的手抓住了兔子的耳朵,动作很是粗鲁,“姐姐可喜欢吗?”
许连琅没反应过来,他便又开始,“看起来是不喜欢,那就放生了吧。”
他随手扔给离的最近的婢子,那婢子满脸惊讶,“殿下,您养了那么久,说不要就不要了?”
大家都看在眼里,前段时间,路介明只要清醒时,就会逗兔子,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唯一的清醒的时间都给了那只兔子。
以至于很多因他身份和长相,试图爬上枝头做凤凰的婢子都歇了心思,毕竟活人在七殿下心中还不如一只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