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介明喉头滚动,好一会儿,才伸手揽住了她,手臂像是钳子一般,箍在她的腰背,不容她有丝毫的闪躲,“嗯,不是梦。”
只这一句,路介明声音就哽了又哽。
两个人都有许多话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还是许连琅先开口,他们维持着那个动作,将下巴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她问:“还喜欢我吗?”
路介明侧头吻过她小巧的耳垂,很轻的一下,如视珍宝,“喜欢”,他顿了顿,犹觉自己不够珍重般,道:“喜欢太久了,都要忘记多久了,年少时初懂男女之情开始,就喜欢你了。后来,心就满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了。”
他气息炙热,悉数扑在她的身上。
他说着自己的事口吻起伏不大,但每一字每一句,又在炙热的吐息中将这许多年的深情道出。
这股深情,快要将许连琅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但她还是竭力镇定,继续问:“路正是你的……”
她伸出手指,想要拨开他因为姿势而前倾的发丝,她刚刚碰到那缕发,就被他握住手,他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以前这样握着都觉得是奢望,我这辈子,满心满眼都在你这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抿了抿唇,托起许连琅的脸,与她的额头相触,“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小十七。当年父皇身体急转而下,夺嫡之争颇为凶残,那时我……我每日都浑浑噩噩一副模样,被人害了,也无暇顾及,小十七帮我抵了这祸,那是他的孩子。”
他说话时,多次停顿,省略之下尽是那六年的痛苦。
许连琅真的不想再勾起他的痛苦,至少是今夜不想再多问,便匆匆转了话题,语调突然上扬,“介明,怎么这么大了,你还怕雷呢 ,羞不羞啊。”
气氛因她的话活络了起来,她唇角上扬,启唇还欲多说什么时,就觉唇上一暖,“唔……”
再多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她那为了说话而打开的牙关,正好给了路介明长·驱直入的盛邀。
他等了这么多年,那里会客气,一吻结束,许连琅窝在她怀里喘气,身子酥麻的直不起来,脊椎都是麻的。
“怕的不是雷,是怕你……再也回不到我身边。”
他那蜷缩起来的孩子样的自我保护啊 ,不是在保护自己,却依然害怕。
他长大了,害怕的东西变了,变成了许连琅。
她总是自以为是的在为他好,到头来,带给他最多伤害的也是她。
但她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幸好幸好还没晚。
第105章 缘法 昏君啊,路介明,美色误国。……
五行山山势陡峭, 昨夜一场暴雨,风势呼啸,将半山腰上的几棵成年男人手臂长度一般粗的大树连根拔起, 大风裹挟着尘沙,吹的人灰头土脸。
小和尚蹲在溪涧边, 将手掌合拢,往脸上泼着水,溪涧冰凉, 他撇了一眼旁边睡的打鼾的人。
想了又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个烧饼递到了那人鼻端。
烧饼都硬了,辣椒粉料的若微香味扑面而来, 四儿悠悠转醒,他抱着肩膀哆哆嗦嗦, “昨夜可太冷了,”说到一半,吸了吸鼻涕, “清远大师出关了没?”
他一把抓住小和尚的道袍, 小和尚肩膀窄细,他这么一扯,就将领口扯大了,打眼望去, 稍微偏转视线就可以看到他肩膀上一个圆形胎记,那胎记栩栩如生,落在他线条圆润的肩膀头上,像只肥硕的兔子。
四儿怔怔松手,猛一抬头又对上小和尚黑黝黝的眼瞳,比溪涧还要清澈, 又大又圆,带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懵懂。
四儿在皇宫长大,哪里见到过有这样清澈单纯的眼的人,望进那双眼中,心思乱了几分,回过神来时,正听得寺宇的大钟响起,极大的钟声余波像是敲打在耳膜上。
四儿手掌合十,默念了两遍,“罪过罪过。”
小和尚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将衣襟拉好,将那烧饼丢给了他,“师父这次闭关久了去了,施主莫等了。”
四儿蔫了,眼尾都蔫哒哒的,清晨的山间雾气浓重,远处一片雾气缭绕,沾到衣角发梢汇集成水珠,他捧着那烧饼,咬了一嘴。
无甚味道,但至少可以缓和饥肠辘辘胃里的抽搐。
烧饼过于硬了,想他自从跟了路介明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风餐露宿就算了,昨天的那场暴雨,就那么在亭子里窝了一夜,雷电劈下树冠,那样大的一声,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他挪动嚼牙,愤愤嚼了两下,不知道是什么馅的,还怪硌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