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惊诧扭头,视线下移,正对上小姑娘笑意盈盈的脸。
她生了一张十分讨喜的长相,面部充盈,鼻子挺翘,两颊红润,笑弯眼的模样好似年画娃娃,整个人明媚又灿烂。
张成挑眉,不由得想,难道七皇子这短短几日这么大的变化,是因为这位姑娘?
他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原来耸云阁还有一位可以左右七皇子性子的人。
这是个惊喜的发现。
许连琅探头探脑,以一种毫不设防的坦然姿态对上张成探究的目光,她朝路介明挥挥手,“你与这位先生出去谈事?这顿饭还是我来做,你莫急,早晚有时间给你大展身手的。”
路介明嘴角也浅浅的弯起,他甚至于往前走了几步,以便她能更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姐姐,不用的,今天还是我来。我病的这几日你受累了,总该是歇一歇。”
他懒懒撩起眼皮,神色瞬间变了,倨傲冷漠,“至于这位,先前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不想再废话了。”
张成被他这翻书式变脸的区别对待弄的蛮挫败,他搓着下巴,暗戳戳猜测俩人关系。
他本就离经叛道,更不被诸多规矩约束,要不是为了那么一口饭吃,早就闲云野鹤,天地为家了。便也不觉得堂堂皇子叫个婢女“姐姐”是什么违规矩之事。
他博学强识,正儿八经的书看了半辈子,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也有所涉猎。
这一姑娘一少年,一姐姐一弟弟,脑子里蹭蹭蹭先前那些读过的话本子里的故事直往里面钻。
他轻咳了两声,想拿起帝师的架子来,七皇子这边行不通,他当即便想出了新法子。
七皇子对着这位姑娘的态度实在太过于鲜明,那种讨好的又欣喜的眷恋,是毫不掩饰的。
既如此,那这位姑娘开口的话,七皇子总得听听吧。
张成并不应答路介明的话,快速转过身,对着许连琅笑道:“姑娘,我是来找你的,并不是来找殿下的。”
许连琅不确定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您确定?”
涉及到许连琅,路介明当然呆不住了,清冷的眸中满是警惕,一把推开张成,拦在他们两人中间。
狼崽子护食一般,将许连琅的身形死死的挡在后面,他尚且还没有许连琅高,许连琅正好可以将下巴放在他的瘦削的肩膀上,她又探出脑袋,口中的热气擦过少年的耳,少年耳垂敏感极了,当下便红了,她声音脆脆的,“您找我呀,那我们去外面聊?”
她说着做出个请的姿势。
张成抄着袖子,一边应着许连琅,一边朝路介明眨了眨眼,连那花白的胡子翘起个弧度都是洋洋得意,他颇有些为老不尊的意味,路介明气的牙痒。
明知道这种法子不比激将法高明多少,但他还是上钩了。
他咬的后槽牙“咯吱”作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扯过了张成的衣袖,“太傅,我随您去。”
张成目的达到,不介意他扯得他步伐不稳,还饶有兴趣的跟许连琅说:“小姑娘啊,我稍后再找你哈。”
许连琅“嗯”了一声,还欲叮嘱路介明,病刚好要避着点风,刚抬眼,发现已经没了人影。
路介明步伐加快,拽的张成尾音还没消淡,人就已经没影了。
他一路带着张成去了耸云阁前院,金身佛像依然悲悯众人,俯瞰万物。
张成瞧见这佛像,想起当时皇帝力排众议执意于修建耸云阁的时候,当时真的是宠爱容嫔到了骨子里。
这佛像的铸造,还是为了护佑七皇子,贺七皇子诞生之礼。
朝夕之间,佛像的存在反倒成了讽刺。
他不禁唏嘘,先开口的第一句倒是忍不住先问了这罪妃,“容嫔娘娘可安好?”
当初容嫔娘娘的事宫闱之中下了禁口令,涉及到的相关人员都被统一斩杀,所以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张成便是其中之一。
他无妻无子,从不陷入党派之争,皇帝对他信任到了极致,容嫔之事,他也曾想过劝皇帝彻查,但彻查之后呢,容嫔身子不干净已成既定事实。
哪怕她是被陷害的,皇帝难道就可以毫无介意的待她吗?
天子之心,不可揣度。他拿捏着分寸,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今朝看到耸云阁的荒凉破败,心中竟然会因为当初自己的闭口不提而愧疚。
路介明不喜他们这些与皇帝沾上关系的宫中人提及他的母妃,他后仰着头,已经不耐烦,“如太傅所见,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