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全内心翻江倒海,说不清是愤怒、羞恼,还是掩藏在深处他从不愿承认的心虚。
他曾经以为把沈清琼完全抓在了掌心沈老头都去世了,一个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体弱多病,她还能翻出什么浪?
可是他错了。
沈清琼至始至终都对他留了一手,那些沈家真正的秘方,从来没让他知道、没让他沾手!
直到那个女人去世,这个他曾经以为被养废的儿子,居然在他最放心的时候结结实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走!”叶华全雷霆怒气。
不管是为了叶家,还是为了他最得意的儿子,沈家的东西他都必须要拿到!
叶舒阳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急急地追上去:“爸!他那样的人就该被逐出叶家!”
当然,在那之前得把他手里所有的药方都拿过来。
叶舒阳走出六亲不认的畅快步伐。
沈清琼死了那么多年了,把东西拿出来替叶家做份贡献不应该吗?
横竖放在叶尧手里,也是浪费。
他心中的郁气通透到底,只觉得面前引领他前行报仇的父亲的背影是那么的高大威猛。
“备车。”叶华全扬声道,“我倒要看看,叶尧那小畜生当着我的面还能耍出什么手段!”
白城挖药方的插曲很快被叶尧抛到了脑后。
就算这几年他们声势不错,发展迅速,但和天恒比起来,无异于在大船面前举着手臂的蚂蚁,要去操心他们也太闲情发作了。
叶尧看了看时间,距离岑文告诉他的落地时间只差一个小时不到。
他带了帽子,关门出去。
路过院子的时候,他隔着围篱朝步重的屋子看了一眼,门是关着的
昨天步重就跟他说过这几天要出差,正好岑文回国,叶尧婉拒了他把厨子留下的好意,决定跟自己久未见面的好兄弟好好叙叙旧。
到机场的路不算近,但走环城的高架也不需要很久。
叶尧叫了辆车,窗外的暑日掀出扭曲的热浪,叶尧挪了挪位置,离空调出风口更近了些。
不远处的大厦还在施工,手脚架上的工人顶着日头赶工,即便这时候不是正午,窗外的温度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
“都不容易。”前面的司机显然也看到了,叹息感慨道,“我本来觉得自己天天大太阳下满市跑着养家糊口已经够苦了,但每次瞧见他们,忽然就会知足。”
叶尧问了句:“这种温度,工头不怕中暑?”
“中暑也没办法啊,活总得有人做,工期是限定的。”司机摇头,“虽说有高温补贴,也不会在正午赶人干活,但这鬼天气,哪怕太阳下山都能让人一声汗津津的,哎,作孽……”
叶尧默然。
“等等!”司机忽然低呼道,“那人……怎么回事!?”
叶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就在他刚才见到的施工的大楼上,一个人似乎是突然滑脱了手,电光石火间整个身体落到脚手架的外面,在半空飘飘荡荡摇摇欲坠。
司机倒抽一口凉气:“这可特么是十六楼啊!”
他们前行的方向正好要绕过那栋楼,叶尧皱起眉头,打开窗户,隔着这段距离都能听到大楼那边传来的惊呼声,“天哪”“快报警”的尖叫此起彼伏。
“师傅。”他对司机道,“麻烦您找个附近的路口,咱们绕道过去。”
司机吃惊:“你要去看?”
“对。”叶尧催促他,“麻烦您快一点。”
司机心里嘀咕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特意绕路去看热闹的小年轻,瞧他眉清目秀的模样也不是八婆的人啊。
一边嘴里提醒着:“咱们这样过去,绕的路可有点远了啊。”
叶尧扒着窗户:“没事,不差钱。”
这财大气粗的语气,一听就很好宰。
司机手里痒了痒,还是守住了自己的良心:“你这可真是……”
他叹了口气,劝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去凑热闹。”
叶尧转回头,同样叹气:“师傅,我其实也不想。”
只是这出一次门就碰到一次“跳楼”事件,未免太巧了点,忍不住就想去看个究竟。
而且……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微乱,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十分钟后,他们的车子停在了附近的空地上,叶尧多给了司机一张币,让他在这里等自己。
他下了车,朝着已经围了一群的人走过去。
头顶上挂着的工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有蚂蚁般大小,像是黏在蛛网上的小虫,在风中如同快被吹灭的蜡烛一样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