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走至那人身边,她低着身子,举着凰火照过去,却在看清那人面容后,骤然一惊。
这个人,竟然是大魔王!
沈呦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使劲眨了眨眼后,再看,还是那张熟悉的狐形面具。
真的是大魔王。
可他怎么会也出现在墮牢?
沈呦呦人傻了。
在昏暗的火光下,他露出的小半截下巴极为苍白,淡色的唇抿得很紧,像是很不舒服。
沈呦呦脑中冒出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难不成大魔王是为了救她,才来到这墮牢?
虽然很不可思议,可聪明的小脑瓜告诉沈呦呦,这恐怕就是事实。
这世间没有人能逼迫他进入墮牢,除非他自己愿意。
一时间,沈呦呦心底涌上数重复杂情绪。
他竟然会为了救她,不惜进入这墮牢……
而依照眼前景况,他应是陷入了墮牢制造出的幻境中,恐怕……还受了些伤。
沈呦呦将凰火挪移了一下,果然发现他上身衣裳被划得稀烂,露出大片遍布血痕的苍白肌肤。
瞧得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沈呦呦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呼吸有些艰涩。
她咬着唇,小心地将他扶起坐正。
犹豫一瞬,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些伤药和绷带,然后轻轻地一点点扯下他粘在伤口上的破碎衣裳 。
按理说,就算她再小心,布料与粘着的伤口分离,还是会有些疼的,可他却半点闷哼也未发出。
要维持着光良,沈呦呦只有一手方便使力,于是只能先处理他后背的伤口。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肩颈,另一手持着凰火照向他的后背,想要看清伤情。
却在看清他后背模样时愣住。
只见在那错综遍布的血痕下,他小半个后背显露出道奇异的金色疤痕,与那些伤痕交织,宛若血夜里的一弯月勾。
这道疤痕过于特别,以至于沈呦呦瞬时回想起在守寂堂的时候,那位贵大叔曾嘱托过她的话语。
“那孩子背后应该有一道金色的疤痕,像一弯月勾……”
月勾似的金色疤痕……
难不成,贵大叔托她找寻的孩子……是大魔王?
意识到这个可能,沈呦呦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她耳侧突然响起了道轻柔至极的女声——
“求求你,帮帮他……”
——
——
是谁在说话?
沈呦呦心头一惊,紧张地朝四周看,却并未瞧见任何人影。
“帮帮他,拜托了……”
那声音轻灵飘渺,语调恳切,仿若就在她耳畔低语一般。
沈呦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佯装镇定问:“你是什么人?”
“若真要让我帮什么事,就不要装神弄鬼,快些出来。”
说着,她站起一点身,稍微挡住了仍在昏迷中的大魔王,神情颇为警惕。
半晌,随着一声低低的喟叹,原本昏沉的环境突然亮堂了些,一团微小的、泛着莹润亮泽的光芒缓缓凝显在空中。
那道轻灵女声再次响起:“我在这里。”
见此,沈呦呦微愣:“你是……神?”
这光团和先前那神息很是相似,都带有一点圣洁的意味。
那女声像是苦笑了一下,旋即,轻声道:“很抱歉,让你有这样的误会。”
下一瞬,那莹润光团轻微摇颤,在柔和白光中,缓缓化作了一个虚幻的人影。
是个极美的女子,清雅脱俗,一身飘逸白裳,飘扬的裙摆处染着点点绯红,像是大团大团盛放的桃花。
见此,深沉的记忆一下被发掘,沈呦呦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我梦到过你。”
在守寂堂的时候,她曾长久地梦见过一个坐在桃树下、时哭时笑的女子,而那女子无论是装扮、还是形态,都与眼前女子一模一样。
女子清丽的面容上尽是愧疚:“因为某些缘故,我寄居了一小缕残魂在你身上,大概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梦到那些……”
寄居?残魂?
沈呦呦思绪稍紊,蹙眉径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纤长眼睫轻眨,偏头看向昏迷的谢知涯,眼中泪光莹莹:“我……是他娘。”
在沈呦呦震惊的神情下,女子声音微微发颤,“也是守寂堂那镇魂阵下,所镇压超度的亡魂……”
这话宛若惊雷一般,沈呦呦整个人都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