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雪让她在桌前坐好后,便轻柔地拆散了她乱糟糟的头发,要替她重新梳头。
为了让沈呦呦不那么拘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问话。
问她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家在哪里,知道该如何联系家中人否。
沈呦呦借着这身子年纪小,将这些问题尽数含糊过了。
她在这幻境中只能待七天,于是便说,要七天后才可以联系上家中人
谢星雪放下木梳,点点头:“那呦呦便在这里住着,我让人替你留意着。”
她微笑着拍了拍沈呦呦的小脑瓜:“不要拘束,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或者哥哥。”
沈呦呦眼睫闪了闪,稚声稚气地道:“可是、可是哥哥看着好凶呀……”
谢星雪轻声安抚她:“没有的,他只是性子闷了些,却是极好相与的,呦呦这样可爱,他会很喜欢你的。”
闻言,沈呦呦忍不住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屁股,心中不能苟同。
喜欢才怪,刚才若不是她脸皮厚,估计就要被丢在山里了。
果然,坏脾气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大魔王的坏脾气,在小时候便已经初见端倪。
沈呦呦委委屈屈地想着,一点没觉得是方才自己的话语过分冒昧。
竹屋只有两间卧房,夜里,沈呦呦是和谢星雪一起睡的。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沈呦呦乖乖将手收在被子里。
谢星雪替她将被角掖好后,对她露出个极温柔的笑:“睡吧。”
万籁俱寂,柔和的月光自窗外漏入。
沈呦呦嗅着来自身边人的清浅香气,悄悄偏一点头,看着她静谧的睡颜,心头莫名有些酸涩。
原来,大魔王有过这样好的娘亲。
一时间,她突然很能理解,他为何会执着于对玄天宗的仇恨。
曾经拥有过这样好的东西,却被残忍地夺去了,换作是谁,都无法轻易放下。
在一片沉寂中,沈呦呦想起在进入幻境前,所听得的那一段仓促往事,心头酸涩情绪愈发深沉。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很好的人,却总要遭遇很不好的事?
是命运刻意的残酷,还是天道的不公……
沈呦呦回想起大魔王总是紧绷的神情,和周身挥散不去的冷戾气息,突然想。
如果他的娘亲不曾离开过他,如果他没有被前任魔君带走,如果他没有修炼那邪功……
如果他没有遭遇过那些残忍的事情,那如今,他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沈呦呦心头愈发堵涩。
她不忍再想,闭上眼,放空头脑,强迫自己进入睡梦。
……
翌日,沈呦呦醒来的时候,屋里已只剩她一人。
她原本只是想着浅眠,可昨夜却睡得意外的安稳,以至于睡过了头。
她坐起身,捏着柔软的被角,竟有一种极真实的感觉。
仿若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是幻境,而是现实。
沈呦呦刚走出卧房,便听见外头传来清脆的剑鸣声。
她走至屋外,顺着那声音方向望去,却见那院侧竹林间,有一道玄色身影持剑穿移,身姿甚是翩鸿矫健。
沈呦呦看得微怔。
原来,大魔王是会使剑的。
可她还是头一次见他挥剑的模样。
先前,无论是对上妖物还是鬼物,他都是赤手上阵,将一双手弄得鲜血淋漓,却眉头也不眨一下。
而他此时的练剑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随着“锵”的一声,谢知涯收了剑,随着剑入鞘,竹叶纷纷洒落,落在他的发梢与肩头。
他随意将之拂扫去,提着剑缓步走出竹林。
在见到屋前站立的小姑娘后,他愣了愣,眉头下意识蹙起。
沈呦呦赶忙打招呼:“哥哥。”
她语调甜甜的,带着十足的谄媚,“早上好呀。”
谢知涯从她面前走过,顿了顿,冷淡道:“不早了。”
见他就要进屋,沈呦呦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哥哥,等等我。”
谢知涯犹豫了三秒,没有扯掉她的手,步子放缓了些,让她能跟上。
在桌前坐下,谢知涯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小尾巴似的的沈呦呦,有点头疼。
“跟着我做什么?”
沈呦呦使出了十成的厚脸皮功力:“想和哥哥做朋友。”
她特意将谢星雪的话搬出来,眨巴眨巴眼:“漂亮姐姐说,你会很喜欢我的。”
许是看在谢星雪的面子上,谢知涯勉强将辩驳的话咽了下去,只是神情却写着“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