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就是直觉,直觉陈敏佳对大人的世界已经彻底绝望,只有小孩才能让她看到人间的希望。
看,大人都是骗子啊。从上到下,从外公外婆到爸爸妈妈,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舅舅同舅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们谁都不说,全都瞒着小孩。
要瞒就好好瞒着呗,可惜他们的能力永远赶不上自以为是的野心,总是在穿帮,永远会掉队,然后就以最惨烈难堪的方式彻底暴露出最丑陋的内里。
大人的世界,真是不堪一击呢。
郑明明默默地看了眼满脸为难的外婆,到底心疼老人:“没事的,外婆,一会儿我带他们下去吃饭。”
陈高氏讪讪地搓了搓手,讨好地冲躺在床上的人笑:“佳佳,你想吃点啥?奶奶给你炖个老鹅好不好?用洋山芋炖得烂烂的,你最爱吃了。”
小时候,家里养着鹅呢。只那鹅不是用来生蛋吃更不是为了自家杀了吃,而是要卖给乡里的卤菜店好换钱。就一年小鹅发瘟病死了,农村人毒死的猪和牛都不会扔,何况是死掉的鹅。直接起了柴火灶,加了胡椒跟洋山芋炖得烂烂的,就是一盆菜。
那时候,佳佳和明明吃得恨不能家里天天死小鹅。
后来两人年纪大些,家里条件也好了不少,她俩依然爱吃洋山芋炖鹅肉。
陈敏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没听到奶奶的声音一样。
陈高氏搓了半天手,始终得不到回应。倒是懵懵懂懂的郑骁高兴起来,大声强调:“我要吃鹅!”
他一开口,弟弟妹妹也跟着附和:“吃鹅!”
一下子,屋里的声响简直吵得人头痛。
陈高氏赶紧答应着往楼下去了。
陈文斌脖子伸的老长,也像只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上的动静呢。看见老娘,他慌忙追问:“阿妈,怎么样啊?”
陈高氏差点儿没掉下泪来,只一个劲儿摇头。
好好的娃娃,怎么一下就这样了?佳佳多爽利的小孩,小时候跟她下田栽秧,被蚂蟥咬了都不慌不忙,完了还下田。
陈文斌跺脚:“哎哟,这丫头。”
陈凤霞在边上看不下去,忍不住怼了他一句:“哦,你现在晓得着急了。那会儿就你嘴巴会讲话,旁人全是哑巴。”
陈文斌才委屈:“又不是我。”
做的人没错,反而是他这个说的人不对了。
陈凤霞冷笑:“喊,你接着喊,最好到佳佳他们学校拿个大喇叭喊。”
陈文斌找不到话来回,就跟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气得够呛:“我又没干什么,她凭什么连我都不待见。这丫头真是越养心越大,都要骑到我头顶上了。”
才上小学呢,吃他的喝他的,现在就要给他气受,还要他看她脸色过日子。
“是我,连累你了,对不住你。”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的高桂芳突然间发了话,“我跟佳佳谈,让她别迁怒你。”
她如此一说,原本还抱怨不休的陈文斌反而说不出话来了。他要应下,倒显得他不是个爷儿们,太小家子气。
可他要是不应,他又憋屈的很。
于是天人交战之下,陈文斌索性扭过头,没吭声。
高桂芳站起身,要往楼上去。
陈高氏一把拦住她,她这一上去,也许佳佳真能把恨意全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可这家,也就彻底散了。
老人活了大半辈子,始终认为原配要比后来人强。经历过日本鬼子屠杀又经历过国民.党抓壮丁,无数次跟死亡擦肩而过活下来的人,在某些事上反而要比年轻人更想得开。
时至今日,她依然希望儿子跟媳妇能复婚,以后好好过下去。
“先别上去,佳佳得缓缓,她太小,受不了这许多事。”陈高氏叹气,“先烧饭吧,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陈凤霞没跟去厨房,只把空间留给婆媳二人。她盯着露台发了会儿呆,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陈文斌以为她要发表什么真知灼见的时候,她突然间摸了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打给谁?打给郑国强。
却不是说家务事,而是询问上元县政府对电子商务的态度。他们那边下定了决心,自己这头才好立刻动起来,尽快挑选合适的商品上架。
说起来,上元有山有水有平原,特产其实不少。什么茶叶、茶干、水八仙之类的自不必说了,就是工艺品也种类繁多,像是烙铁画、檀香扇等等,都可以摆到网上卖。
能卖的东西太多了,曾老师的团队还在他们的通讯平台上做调查,有什么是你一直在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