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沅听到她凄惨的吼叫。
那双手,没有十天多半是好不了了。
她松松手腕,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行。这才是她重生回来的目的吧,所有欺负过她的,折辱过她的,算计过她的,她通通都会还回来,摄政王也好,召颜也罢,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成柔的长公主府建造庞大,气派十足,白倾沅走了好大一会儿功夫,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花厅。
灯笼红帐依旧在,可惜物是人非。
成柔掀了盖头,自己坐在上首,脸上哀哀的苦笑僵硬着,与石像无二。
除了召家兄妹,其他宾客早就做鸟兽状散去,就算有不想走的,也早被老嬷嬷们客气或不客气地赶了出去,大门外松松散散地站了几个看热闹的路人,朝着里头指指点点。
丫鬟小厮们见到长公主这般模样,一时也不敢上前,只是围在花厅外,静静瞧着一片狼藉与端坐其中的公主。
“姐姐……”
白倾沅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却不知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今日这副场面,她功劳不浅。
成柔紧绷的神情在听到她那一声“姐姐”时,彻底土崩瓦解,眼泪如洪水猛兽般汹涌澎湃。
“阿沅!”她哭到哽咽,泣不成声。
今日本该是她风风光光的婚礼,可原来不过是太后和蒋家为了联合算计摄政王做的一个局。
“她是真的不心疼我,她只是把我当做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为了弟弟的江山,什么都可以做,甚至连我也可以利用,可以舍弃!”
“她明明说过,我是她的女儿,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抱着白倾沅哭成了泪人,本该好好叫新郎见到的精美妆容早就不复存在,妆花在脸上,泪珠流淌。
白倾沅抱她在厅中,从黄昏坐到黑夜。
召家人走的无声无息,她只听南栀上来通报过一声,说召宜在园子里昏了过去,召三公子抱着人回家了,召颜哭哭啼啼跟在身后,不知又是怎么了。
丫鬟上来点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暗红的蜡烛是喜庆的颜色,白倾沅枯坐在椅上,听着成柔逐渐低缓的抽泣,一声声泣血的苦咽,无一不落在她的心上。
“对不起,姐姐。”
肩上的呼吸趋于平缓,只有当这时候,她才敢向成柔说出这一句话。
***
“成柔长公主的婚宴砸了。”
珍珠楼阁楼上,冯不若靠着软垫,食指和中指夹着颗黑子,正寻找落下的地方。
江韶华关注着他的手,轻飘飘回了个“是”。
“你们这一招棋下的好啊,有些地方我至今都还没想清楚。”冯不若夸赞他的同时,也不忘抛出自己的问题,“究竟是谁让太后改了主意,想到可以用顾家来扳倒摄政王?”
“我也不清楚。”江韶华遗憾地摇着头,“这整件事情,从姜庸故意在人前说出顾家的蹊跷,到七月七荣安侯家安排唱戏的暗喻,应当都是太后的手笔,可是她这背后……”
江韶华的眼神似深渊,黑暗不可测,冯不若落下棋子,终于空出手来摇着扇子,慢悠悠道:“她这背后应当还有人点醒了她,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人?”江韶华满腹怀疑,眼神飘忽几下,不确定道,“要不要问问顾言观?”
冯不若阻止道:“别问。”
“为何?”
“先不说他知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你们也只是盟友,问的太多,总归不好。”冯不若瞧一眼棋盘,“你们俩如今目的还一致,往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还是不要轻易撕破脸的好。”
江韶华好笑道:“我问个人就是撕破脸了?”
“在你看来不是,在他看来却未必。”冯不若眼底生波,别有深意,“毕竟他不是你,会放心用的人并不多。苏疑碎算一个,但你也得想想,苏疑碎是跟了他们家多久的。他除了舍得将他自己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之外,其余每一个跟着他的人,他都会小心珍重。”
听了冯不若的话,江韶华望向窗外,看着底下的长街闹市,久久未置一词,直到冯不若提醒他,“该你下了。”
江韶华这才转过头来,拾起一颗白子,问道:“秦空远的伤怎么样?”
冯不若笑了笑,“你的人下手还是知轻重的,只是伤到了左胳膊,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
“不过那小子因祸得福,工部的位子,就当是给他赔罪的了。”见到白子落下,冯不若喝了口茶,边观察棋局边道,“只是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