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的姿色不足以让你见色起意?”凉气开始转作杀气了。
令嘉恶狠狠地看着萧彻的头顶,他要敢来句让她不痛快的话,她就敢把他头发拔光。
——她自然是知晓那会萧彻没这意思,但萧彻那种冷静的语气着实让她不快。
萧彻挣扎许久,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七娘,那次相遇,我并未看清你的脸,想要见色起意,着实有些难度。”
“……”令嘉不甘心地问:“那你那时为什么就定了我?”
“今年二月初,你在慈恩寺长生塔中避雨时,我就在旁侧的厢房里。”
时间、地点、人物有了,连天气特征都有了,令嘉的记忆一下被唤醒过来,脸色忽然就古怪起来。
因为萧彻说的人物正好少了一个。
——那个人就是陆萋,一位差点就与令嘉定下婚契的少年。
那日,神一法师圆寂未久,令嘉受他医治教导关怀多年,心中感念,便以弟子礼在慈恩寺居丧一月。
期间,陆锦惩罚期满,被陆家从慧若庵里接出来。因慧若庵与慈恩寺不远,陆夫人便带着女儿来拜拜佛,顺带醒醒脑,以后蠢事少干点,陆萋与陆斐姐弟同行。
好巧不巧,两边就撞上了。
陆家的尴尬自不必说,令嘉受不住那气氛,便随意寻个借口避了出去。路上不巧遇雨,便就近去了长生塔避雨。
不想,过了一阵,陆萋却是冒雨寻了过来。
陆萋其人,虽与陆斐同胞而出,但性子却与清高狷介的陆斐截然相反,沉稳踏实,风骨暗藏,这样的性格在陆斐这么个性格十足、才华横溢的胞姐的对比下,不免有些中庸,可在长辈眼里,却是个更能倚重的孩子,再有陆氏清净的门风在前,真乃一等一的郎婿人选,挑剔如张氏,对上他都是不住地点头。
而在那么多的夫婿人选里,令嘉确实是最喜欢陆萋的。陆萋眼睛生得好,清净明澈,每每看向令嘉时,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专注,让人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重视,从心底生出一种熨帖之感(与某人恰好相反)。
长生塔下,这双清澈的明眸再次看向她时,却是带上了决然的意味。
“我若再次到府上提亲,你可会同意?”
“没必要,我娘不会同意的。”
“我不问张夫人,只问你。”
“还是没必要,我不会为你违逆娘的意愿。”
“那若我能征得张夫人应允,那你可会同意?”
“不会。”
“……为什么?”
“太麻烦了,我讨厌麻烦。”
那双明眸彻底黯下。
原来两人的姻缘是两家亲眷都乐见其成的,但陆锦横生枝节之后,两家便添了许多隔阂,这些隔阂并非不能克服,但于令嘉来说已然是麻烦,而她并不愿意为陆萋去克服这些麻烦。
婚姻之事,原就够麻烦的了,令嘉绝不愿再给这道难题增添难度,虽然她确实挺喜欢陆萋的。
明炤曾讥嘲她,才遇到这么点麻烦就退缩了,这样的喜欢哪里有资格叫喜欢。
令嘉反驳,那你说什么样的喜欢才有资格叫喜欢。
明炤默然不答。
如今想来,令嘉却是另有明悟。
明炤其实没说错,她那时的喜欢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欣赏,像是欣赏一朵花盛开的美丽,欣赏一只鸟动听的歌喉,但花谢了,鸟飞了,她惋惜片刻,也就抛到了脑后。
那真正的喜欢是什么呢?
令嘉看着身前这个为了方便她着手而刻意压低的身影,回想起自己之前做出的承诺,露出奇异的神色。
或许,不久之后,她就会知道。
亦或许,她会一直一直懵懂下去。
“殿下都听到了?”
“我耳力素来好。”
“旁人听到这事,多是觉得我太过无情,殿下倒是奇怪,反倒因此动了求娶之念。”
“彼时,你所说的,正中我心中所思,便觉得你适合了。”
令嘉半点不觉荣幸,反挑了挑眉,“彼时?”
萧彻极为识时务地认栽,“今时不同往日。”
令嘉轻嗤一声,说道:“殿下一开始图我省心,求娶了我。中途变卦,又开始嫌我无情。这是与不是,全由殿下的意思来,我竟是半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萧彻语气淡淡道:“若真是全由我的意思来,我现在也不至于要装作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了。”
令嘉现在在做什么?
她在偷偷地、偷偷地给萧彻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