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宫人孙氏
或许是萧彻身上的暖意太过熏人,也或许是马车行路之时那轻微的摇晃太过催眠,亦或许是这二者兼而有之,当马车驶入王府时,令嘉已成功睡熟过去。
萧彻试着唤了她几声,可他的声音太过轻柔,睡时的令嘉很是欺软怕硬,自然是不带理睬的。
萧彻只得伸手把她抱下车厢。
谁知抱起来容易,放下难,到了换软轿时,令嘉闭着眼,两只手却是勒着他的脖子不肯放,仿佛就是认准了他的气息。
周遭的使女面面相觑,尴尬地看向萧彻。
萧彻既舍不得弄醒她,又舍不得用力去掰她的手,只得挥挥手,让醉月给令嘉披外氅,就越过软轿,给这位娇贵的王妃充当起座驾来。
马车停下的二门距离定安殿有着不短的距离,令嘉看着是纤瘦袅娜,但大小也是个成人,抱在手上分量不小,然而萧彻却是面不改色地一路将她抱到定安殿内室,连气息都不曾乱上一分,
醉月听着萧彻绵长的气息,默默将对这位娘子夫婿的武力值评估又提了一档次。
醉月原以为萧彻会在内室陪娘子一会,就像之前他在娘子午睡时过来的那几次一样,谁知这次不过片刻,萧彻就出了内室。
他身上的袍子还带着几道被令嘉折腾出来的凌乱褶子,但那种柔和之感却已褪去,脸上还挂着浅淡的笑容,可那双凤目中的温度却已冷却。
当这双凤目看过来时,醉月心中不禁一凛。
萧彻的目光在醉月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回去。他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定安殿。
醉月皱了皱眉,她怎么觉着这位殿下方才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她?
萧彻离开定安殿后,没去前院的承和殿,而是去了后山的高台。这座高台坐落于后山山腰,是为观星象而建的建筑。
萧彻平日里,无所喜无所厌,勉强称得上是爱好的大约就是在高处观察天象。
安石自萧彻幼时就被英宗派来服侍他,深知这位主君的喜好,故而当年建府时,纵使钱财吃紧,安石还是贴心地抽出一笔银钱,建好了这座高台。对此,连住处都不愿修的萧彻竟也默认了。
不过,当年修建时,确实是差了一些钱。故而这座高台在用砖石垒堆而成,未做任何修饰,甚至只得十余丈高(33米余),远远看去,倒也有几分古朴,当然反着说,也可称穷酸。好在,萧彻从不挑剔衣食住行,即使是在这唯一的爱好上,也是如此。
高台的楼阶建在高台边沿,绕着台周,盘旋而上,大约有三百余阶后。拾阶而上后,便是一座空旷的平台,平台中心摆放着一个丈半高的仪器,方底四角各立一只精铜铸成的金龙,四只金龙朝着一个中心拱起一个由数个圆环套成的圆球,其内部有一颗圆珠,被一根细管斜穿过去,固定在了圆球中心。
这是许晦为观星象而创造的浑天仪,与能提前监测到地动的地动仪,齐名为天地二象仪。原本在当年许晦焚毁自己的著作、造具之后,便已失传。宣德皇后毕生都在寻找着先父的足迹,却始终不曾成功复原这件器具。而萧彻却在她去后,照着着她的遗作,将这两件器具给复作出来。
宣德皇后曾经也感慨过,萧彻颖慧绝伦,肖似其先父。可惜,许晦能挣脱名利的漩涡,亲缘的拘束,去做世外的闲云野鹤,萧彻却是注定要与随权势沉浮。
就像当年,他完成祖母的遗愿后,便再未碰过那些藏书。就像现在,他毫不在意地越过这樽曾耗费过他诸多心思的浑天仪。
在高台北侧有一排厢房,中间最宽敞的一间是为萧彻准备的,两侧的数间窄间是为留守高台看护浑天仪的下仆准备的。此外还有几个留备不时之需的空房。
而现在,这些空房正派上了用场。
安石引着萧彻往最西侧的那间房走去,房前守着两三个侍卫,其中一个就是侍卫统领之一的钟榆。
他上前低头道:“殿下,人就在这里。她之前在温家受过审讯,但因其体弱,温家心存顾忌,不敢上肉刑,故而还算完好。”
“温家都处理干净了?”
“温家夜半起火,救火不及,满府皆亡。依照惯例,留了温家幼孙,现在在西郊的别院里养着。”
萧彻颔首,算是满意的意思,然后便踏入那间房中。
在他背后的钟榆恭敬的面孔下,却是在无声叹息,也不知是在为谁。
淑妃出身低微,即使她晋位为妃后,对娘家多有帮衬,温家也不过是雍京如云的权贵里中下层的一户人家。但即使这样,温家所拥有的富贵已是其原来所不敢想的。可惜淑妃贪心不足,妄图拿捏殿下,结果惹来灭门之灾。若非殿下做事留个后手,恐怕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但即使是现在活下来的那个,以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成为见不得光的一名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