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裴天赐的外祖母,她可太清楚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了。之所以没有杀他,不过是因为他是纪家这一代唯一一个独苗苗。
她那四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打光棍,眼看恐怕她到死,也抱不到孙子,裴天赐几乎是纪家唯一往下传承的血脉。
至于他姓裴这一点,丁芷君无所谓,她没那么老封建。反正裴天赐这大号是练不下去了,等裴天赐有了孩子再看吧,要是稍微能扶得起来,就带他去纪家的密地,让他传承纪家的功法。
偏偏是这样的人,偏偏是天灵根。
丁芷君很赞同坊间流传的那些骂裴天赐的话:“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什么样的人才配是天灵根?起码得是人沧溟剑君那样,才不会让人觉得德不配位!
她看裴天赐一眼都觉得糟心,怎么可能亲自赶往大川庄,去围观什么裴天赐这种狗熊变英雄的荣耀时刻?
天道的确不公。
当丁芷君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她那个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的师父,给她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两个人,他们都是剑客。
第一个剑客,剑心清明,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第二个剑客,最爱钻营,汲汲于名利。
第一个剑客是大英雄,第二个剑客是狗熊。
第一个剑客研发出伟大的剑招,被第二个剑客偷走。
第一个剑客在一次危难中,为了救人而死。
第二个剑客在危难中,用所有同伴当炮灰,牺牲同伴的生命,成为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人,凭借偷来的剑法扬名立万,最终成为剑道宗师,世人无人知他伪善,他受万众敬仰。
师父问:“芷君,你要当第一个剑客,还是第二个剑客?”
丁芷君接受不了这样的故事,她从前听到的故事,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凭什么第一个剑客就要死,第二个剑客就能成为剑道宗师?就不该有这样的故事!”
师父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你会慢慢长大,你会见到比这个故事里更加黑暗的现实。如果让我来选的话,不管结局如何,我永远只当第一个剑客,但求无愧于心。
狗熊就是狗熊,英雄就是英雄,或许狗熊会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利用不正当的手段,成为‘英雄’,但我们不要因为这些狗熊,就去怀疑自己的剑道。
你每天擦拭手中剑之时,不妨都问自己一遍,我剑是否如我心?”
丁芷君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
她见到了这个世间太多的阴暗面。
裴天赐成为救世主,不过是再一次重演师父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丁芷君见过这样的故事在现实中上演太多太多遍了。
她一直努力地和这些故事里的第二个剑客抗争。
她一路奋战,可惜并没有改变这个世界。
但最起码,这个世界也休想同化她!
——我剑始终如我心。
即便裴天赐真的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丁芷君仍旧看不上这个外孙。
她随意地坐进一家茶馆里,点了一壶清茶,坐在窗边品茗,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大川庄转播来的画面。
因为知道天灵根天克虫潮。
丁芷君觉得这都没什么好看的。
闭着眼睛都能看到走向,无非是大家费劲千辛万苦,都奈何不得的虫潮,轻而易举地就被裴天赐拿下。
哦对,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歌颂他的声音。
我还是早点走吧,眼不见为净。
她喊来店小二结账,正要离开茶馆。
她已经走到一楼,掌柜笑问:“怎么不再多看一会儿?全民见证天灵根斩杀虫潮呐。”
丁芷君摇头嗤笑:“店家莫笑我偏激,我与您说一句交心的话,裴天赐这种狗熊,根本配不上天灵根,多看一眼,都令我作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全场的惊呼声:“怎么回事?裴天赐怎么灭杀不了虫潮?”
丁芷君猛地回头,望向大屏幕。
掌柜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带着对虫潮无限复活的恐慌,猜测道:“或许是方法不对?或许裴天赐再换一种招式呢?”
还有人在猜测:“是不是纪老的研究方向出了点问题,天灵根并不能克制虫潮。嗐,这也没什么,我们宗门现在人均虫潮研究狂人,疯魔一样寻找克制虫潮的方法,恨不得一天往神殿跑一万遍,全都失败了,咱们不要太过恐惧,有神女在,她保护着我们,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够研究出来真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