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历的话里包含的人很少,只有他生活里的这些人。
有时候人们并不需要一个伟大的出发点。你会在前进的路上逐渐认清自己的渺小,然后直视庞大且无情的世界,但依旧向前走。
这一段前进的过程往往才是许多人真正的追求。
不要太苛责自己,当你迈出那一步时,你就已经在路上了。
陆召站在门外闭了闭眼,心里翻涌着巨大的浪潮,却发不出声音。
世界上的确不会再有第二个白历了,他是最好的。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陆召转过头,唐夫人崴了脚,急忙用手扶着墙,身体略微颤抖。
“我、我先走了,”唐夫人小声道,“麻烦您替我转告一声,我觉得他很、很厉害。”
她说着就要离开,陆召道:“他很快就出来,你可以自己跟他讲。”
“不了不了,”唐夫人摆手,“他正开心呢。”
陆召皱皱眉,不是很懂:“你来现场,白历会高兴的。”
唐夫人走出去两步,回过头对陆召笑了笑。
这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意味,陆召无法理解。
“是我自己的问题,”唐夫人轻声道,“我是他人生里的一道疤,就算痊愈,也不能否认带来过伤害。我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身份什么面目,站在这里。”
白历的人生才刚走上一个新的高峰,而唐夫人是他陈旧的那道疤。
陆召无言。
“还有就是,”唐夫人犹豫了一下,“之前我跟您说了,我伴侣和开源的事儿……”
“我会告诉白历的。”陆召道。
“谢谢,”唐夫人感激,“也可能是我多心,但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跟谁说好,唐家对白家一直都……您让白先生多留神。”
陆召点点头,唐夫人崴了脚,脚步略缓地消失在视线内。
这场采访很短,剩下关于机甲性能方面的问题有点儿琐碎,记者们没问多少就被白历一句“自个儿去官网查”给打发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次采访的重点并非机甲性能,而是头几个问题。白大少爷不给面子地走人也没让记者们太难办,大家心满意足收起设备,等着下一个比赛出来的驾驶员。
白历跟助理道了别,一出门就看见陆召站在不远处。
浑身跟泡了澡一样舒坦,还热烘烘的,白历后退两步,一个冲刺扑上去,差点把陆召给扑倒在地。
“可说完了,”白历亲了陆召脸颊一口,“唾沫都说干了。”
陆召回头扫了一眼,几个记者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没事儿,”白历道,“看呗,合法的!”
以前被造谣不合法耍流氓的次数太多,白大少爷现在很有持证上岗的骄傲。
陆召哭笑不得,只能任由白历挂在自己脖子上,勾肩搭背地往停车场挪:“腿疼?”
“不疼,按摩过了,”白历说,“你刚才说有事儿,什么事儿?”
陆召顿了顿:“白樱来了。”
一路走到停车场,直到坐上悬浮车,白历才从陆召干巴巴的描述里了解了个大概,微微叹口气。
陆召看了几眼,白历的反应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看不出有多开心,但也没什么反感。
“看什么,”白历乐,“是不是觉得我特平静。”
“嗯。”陆召开车拐上高架路。
“是没什么感觉,有点儿麻木,也有点儿惊讶,”白历看着车水马龙的高架路,“我没想到,她其实看得还挺清楚。”
陆召没听懂。
白历神色淡淡:“不管往后什么样,她跟我之间,最多就是句‘就这样’了。”
白历自己相当清楚,他对白樱确实有些感情。但这些感情并不足以遮掩白樱带给老爷子和他的伤害,人在做出选择的同时,就得承担后果。现在的生活是后果,无法弥补的岁月是后果,一辈子的愧疚和无法再近一步的亲情也是后果。
这种事儿永远都纠缠不清,但大部分的释怀到最后都是因为两个字——“算了”。
很无奈,但生活里多得是这种乱麻。白历做不到对白樱冷漠无情,但他也同样痛恨白樱带给他和老爷子的伤害。
陆召没有吭声,伸手捏了捏白历的肩膀。
“倒是她说的另一件事儿,”白历坐直身体,“什么意思,她说唐开源的精神力怎么来着?”
*
唐夫人赶在下雨前回到家,刚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书房门外,就听见唐骁的声音。
“你说到头了是什么意思?”唐骁憋着火问道,“你是说我儿子就这点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