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看了一眼武徽,见他面上泪痕擦干净了,这会儿整个人看不出什么来。
不由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武太君:“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武太君听沈北说这句话,笑起来:“你这孩子,小时候我见过一回,如今出落的这么好了,你阿么心里头难受,你多陪陪他。”
沈北面无表情:“是。”
武太君来的快,走的也快。
按说不该走的这么快,可他偏偏这就走了,倒像是,外头有什么人在等着似得。
武徽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沈北,他知道沈北想问,他冲着沈北干笑一声:“没什么,也没有责备我,只是,有件事情来拜托我一番。”
沈北听着便皱眉了。
他那封信送去,是指望武阳伯爵府的人来给他撑腰来的,事实上,儿子给阿么撑腰,没什么,但是他这身份,总归让人有仗势欺人的感觉,但是武阳伯爵府就不同了。
武阳伯爵府这些年都在青州,与京城势力不沾半点,他送信过去,伯爵府的人来了,即便是去将军府一趟,也好歹让人看看所谓的有娘家人的底气。
结果人倒是来了,却说有事拜托?
如今的武徽,还能有什么能做的?这拜托,无非是借着武徽的口,来让沈北办事儿来了。
“什么事儿?”
武徽道:“圣上继位一年有余,因先帝大丧,两年不行选秀,但宫中子嗣不丰,外头人传言过,听说君后与太君商量好了,年后要进行一回大选,到时候武家的哥儿,他们想着能在你面前开开脸,青州总归是小地方,出来的哥儿即便再怎么教养也总归没有开过眼界,就指望你多带出去在这京城的公子哥儿的圈里看个脸熟,最好是,请个宫中的管事过来教导教导。”
武徽这话说的语气竟然平稳。
但这话中的意思,是个人听着都只怕受不了,白琴方才在外头,眼下武太君一出去,他进来了,听见这一句,他眼睛都瞪出来了,张口便是一句:“老太君怎么能这样!”
沈北眯了眯眼睛。
武徽看着沈北那表情,伸手便去抓他的手:“不是这样。”
白琴道:“主子,你可不能这么傻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压根就不顾及你,而是想着利用你这关系,让武家的哥儿在京城借着王君的脸露脸,这哪儿能答应?”
白琴还在担忧武徽傻傻答应了此事,这会儿要来劝沈北。
沈北却看出来了。
正是武徽不想劝,因此才全盘托出,说到底,武徽护着沈北,可那武太君,却半点儿没有顾忌他。
沈北看着武徽突然道:“白琴,带着东哥儿下去,我想与阿么好好聊一聊。”
白琴看着沈北面色严肃,而且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王君果然是个有主意的,他当即带着沈东就下去了。
等屋子里就剩下沈北与武徽两人。
沈北道:“此事,阿么觉得可行?若是阿么同意,那这人接了来,便是在王府住着,直到大选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的。”
从前那些个要入宫选秀的,除非是京官,否则入了京,还是得靠着京中的亲戚帮衬,一般也没有人会拒绝,毕竟,这要真被选上了,那入宫之后便是宫里的贵君了,宫中有个贵君,对于外头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算是坏事。
武徽听着沈北的话愕然了一下,沈北那态度他看在眼里,如今,他居然这样说,武徽心里一酸:“北儿你,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说出来,正是想让你拒绝此事,这明摆着是利用你啊!”
沈北听他这一句,面色放松不少:“我原先没有与阿么好好谈过,但方才出去的时候,东哥儿很担心你,还特地与我说了,你晚上偷偷的哭。”
武徽一愣。
沈北道:“此事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但是过不去又如何,日子还得过,今日即便是在你王府吊死了,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那幕后害你的人还没抓出来,你这不明不白的名声背在身上,是要带到棺材里去吗?”
“!!”沈北这话说的相当重,却将武徽心头最隐秘的一点心思点破了。
他一下子如鲠在喉,他万万没想到,沈北居然看出来了!
他在王府这两日,看着没什么,可是越是在王府呆着,王府看着越是平静,他的心头就越发的不平静。
午夜梦回,他总想着当日在寺庙中那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以为得了沈将军一份休书,他心里多少会舒服一些,可是并没有,他在等着伯爵府的人来给他下判决,仿佛等着死刑的日子那么难,孙郎君那一番话,让他心头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