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双重生)_作者:雕弦暮偶(45)

2021-05-09 雕弦暮偶

  怀里小孩哭声小了下去,谢重姒心里头念叨声起了来: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愿望没灵验,一双白靴停在她面前三步处,上方,传来宣珏饶有趣味的温和笑声:“……阿姒?”

  像是把这俩字在舌尖上绕了圈。

  谢重姒知道躲不过,抹了把脸,确定更加灰头土脸,终于站起身,然后开始满嘴跑车:“在下没大名,小名阿肆,马肆的‘肆’。张大人,实不相瞒,在下是御史宣府上的马奴,跟在三公子脚后来的,帮大小姐带点东西来。这不出了点岔子,怕三公子责罚,就没立刻相认嘛。”

  剧情瞬间就变成了,宣珏掷飞弯刀,伤了自家的马。

  千回百转,张大人有点跟不上,懵懵懂懂:“啊?”

  叶竹这才反应过来闯了祸,大气不敢出,乖巧立在身后,做一个优美的背景板。

  张大人又试探着向宣珏求证:“宣公子,可是如此?”

  宣珏像是感叹下人不着调般,轻笑了声,道:“是我宣府上的人,平时随心所欲惯了,爱闯祸。大人见笑。”

  “随心所欲”来形容个下人,规格太过,张大人一愣一愣的,但见宣珏没异议,显然默认这个身份,便道:“原来如此。那两位也来茶楼歇个脚吧。”

  谢重姒:“不必不必,您二位先忙。我还要等孩童父母长辈,或是主事的人来接他。”

  说着,指了指身旁已经哭饱了的小孩子。

  张大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正准备离开,宣珏淡淡开口:“扬州地盘,又不是望都,交由当地官吏打理就好,别瞎凑热闹。否则跑散了,我何处找你们?”

  这话张大人听得明白,立刻命令属下:“你们几个,去把那小孩带着,务必找到家属亲人。”

  “是。”下属应了,刚把瘫在街中心抽搐的马处理完毕,又小跑着凑到小孩子面前。

  他们掌心和脸上,还有喷溅粘腻的马血,小团子嘴巴一瘪,又要吓哭。

  谢重姒叹了口气,摸摸小家伙的头,安抚片刻,老老实实把孩子交给他们。

  宣珏记性好,几近过目不忘,她压低声粗嗓子,还有可能蒙混过关。

  坏就坏在叶竹那声嚎,原汁原味——宣珏在乞巧节上听过,认出来了。

  朝廷官吏在此,谢重姒怕明日就被捉回望都,不敢造次,捏着鼻子跟上茶楼。

  作为“马奴”,自然只有站着的份儿,她眼观鼻、鼻观心立在宣珏身后,听他二人面谈说事。

  宣珏神色如常,张大人对两个下人也不以为意,话不避她,谢重姒很快摸清了这人身份,以及宣珏来扬州做什么。


  这位张大人单名一个“平”字,是扬州刺史。

  宣珏与他会面,为的是一桩旧案。

  太元年号之前,为明光。明光十二年,也就是太元初年前一年时,扬州有一起火烧白马巷的惨案。

  白马巷和“乌衣巷”没甚两样,达官富奢云集,出门拐几步,就是扬州河岸。这出火烧了个一天一夜,精雕木琢的豪府都付之一炬。

  最惨的是刚从苏州迁来的梁家,开了几家布锦铺子,家里头蚕棉堆积,一点就燃。

  那晚,梁家九口人都死于非命。

  案件一波三折,其实已落帷幕——因为有人投案,说火是自个儿放的。

  投案自首的,是个小书童,在扬州最繁华的文昌街上,替人抄文寄信,写字赚几个钱。

  犯罪缘由也具备。

  书童自称和梁家小女情投意合,可惜被棒打鸳鸯,小女不堪压迫投井而亡,书童也没了生欲,干脆纵火“报仇”。还拿出一沓与梁女互通来往的情书。

  人证物证具在,这案子就这么草草了结。书童秋后问了斩。

  可四年之后,又有人翻出这桩旧案,上京告御状。

  刑部瞧着这陈年老案就烦,时过境迁,痕迹都灭,最是难查。

  陈岳也是人精,干脆就甩给了宣琮。

  能查出,大功一件,不能查到,无过无非。更能让小辈历练一番,日后好步入仕途。

  昔年,张平经手过这案子,宣珏来扬州后,便直接找上门来。

  同等品级,京官绝对胜于地方官僚,何况宣珏就算不打着刑部的幌子,背后还有个御史父亲和侍郎兄长,是矣张平客客气气。

  听闻这位三公子喜静好雅,费尽心思地清空整座茶楼,请他来这里谈事。

  谢重姒绞尽脑汁想了想,没听过这件案子。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脚,她“嘶”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