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照三顿饭的请太医来给谢铎看伤,补品照八顿上,还不让谢铎下床,恨不得让十八个婢女每天三班倒的盯着他,叫谢铎苦不堪言。
忍无可忍对蔡氏诉苦:“娘啊,您别这样了行不行?儿子都要痛苦死了。”
蔡氏对儿子的痛苦‘感同身受’,拉着谢铎的手哭了一轮,说:
“娘知道你痛,伤在你身,痛在娘心,你放心吧,阿娘一定竭尽全力把你治愈,让你完好如初。”
谢铎觉得跟亲娘鸡同鸭讲。
什么完好如初?他是支离破碎了还是怎么的了?
总之,养伤的这大半个月让谢铎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后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不要受伤,被摁在床上强迫休养的滋味太他娘的难受了。
那晚请君入瓮的叛乱大戏已然落幕,宫中一切恢复如初。其实原本就没怎么乱,大多数禁军头领们都是得了密旨的,而沈太师安排张谦接替苏别鹤做侍卫统领,自然也是高瑨默许之下方能成事。
从头到尾,说白了就是高瑨自导自演,请君入瓮的计策。
谢远臣领着谢铎来到明泽宫外,新任的侍卫统领叫周放,是承恩伯家的嫡次子,承恩伯当年追随武定侯,战场上腿部受伤后卸任回京,领了闲职在家休养,却因祸得福避过了多年前武定侯被贬时的牵连灾难。
后来高瑨起事,承恩伯为高瑨四处奔走,将散落各地的武定侯旧部招揽回来,于社稷有功,而这回高瑨请君入瓮的戏码,自然也没少得周放的配合与调度。
“将军,少将军请在此稍等,陛下在内阁议政,顷刻就回。”
万公公的大内总管职务被李总管顶替,万公公无奈出宫回乡,如今一切归正,高瑨已经派人去寻万公公,此时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在万公公回归大内之前,周放这个侍卫统领暂代明泽宫迎往之职。
谢远臣和谢铎被请到明泽宫茶水间稍候,宫婢奉茶期间,谢远臣对谢铎小声叮嘱:
“待会儿陛下可能会说起谢苒之事,切不可泄了口风,明白吗?”
谢铎连连点头:“放心吧,爹。我口风很紧的。”
谢苒和谢郬交替入宫之事,绝对可以成为谢家祖辈必须保守的秘事之一,不用谢远臣提醒,谢铎也知道要闭嘴。
谢远臣此刻却没有谢铎乐观,那晚在宫中看见乔装打扮后的谢郬之后,谢远臣就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脱离他的计划。
现在还不知道陛下已经察觉到多少,但谢远臣敢肯定,对于谢苒的死,陛下心中定然是有怀疑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谢远臣强势把尸体带出宫就是一条在逻辑上很值得怀疑的点。
但谢远臣没办法,就算被怀疑他也一定要做,谢郬有自己的人生,不能顶着谢苒的名字在宫里装一辈子。
他为了善后,已经真的从谢家发了丧,棺木中找了一具和谢苒谢郬差不多体型的女尸,正儿八经的下了葬。
这样就算陛下事后意识到什么想查证,把坟挖开,棺木里也是有尸体的,但那时尸体变色,谁还能真正的分辨出那是不是谢苒呢?
这就是谢远臣当机立断,选择在陛下清理朝堂之际把人弄出宫的原因了,趁着陛下无暇顾及这些小事的时候把人弄走,等他想查证之时就过了最有力的时效,有点奸诈,也有点无奈。
回廊上传来脚步声,随即便是高瑨的问话:
“将军来了吗?”
周放回道:“回陛下,谢将军和少将军都在茶水间等候。”
谢远臣和谢铎走出行礼,高瑨上前扶起谢远臣:“将军不必多礼,快随朕入殿。”
高瑨把谢家父子迎入殿中,高瑨命宫人给二人赐座。
高瑨没有坐到他的龙椅上,而是与谢家父子坐在太师椅对面,这就不像是要和他们谈国事的样子。
不谈国事,那谈的十有八九是家事了。
谢远臣头皮一紧,打起十二分精神。
宫婢前来奉茶,高瑨对谢远臣比了个‘请’的手势,谢远臣场面谢过,端起茶杯等高瑨开口,可等了半天高瑨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举杯饮茶。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有话说,可他又偏偏不说的感觉不好受,谢远臣打了一辈子仗,自问精通兵法和人心,但此时此刻他却生出一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
高瑨慢吞吞的喝了半杯茶,对谢铎问: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铎正品味皇宫的茶水滋味,突然被问愣住了,半晌才茫然要起身,被高瑨抬手阻止:“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