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诏狱看大门_作者:雁过寒潭(168)

  幸好现在附近没人围观,脚夫拿了钱已经被打发走了,不然他们这是刚来就穿帮了吧。

  走进酒楼大厅,就看到一个黑色的棺材停在中央。

  一个高高的棚子架起,白色和黄色帏幕无风自摆。一对素白的蜡烛点在棺材的前头,并四盘供果和一盏招魂的油灯。

  再看两边,六扇招魂幡搞搞打起,两扇白,两扇红,两扇黄色。招魂幡旁分别立着纸扎的童男童女,惨白的脸上涂着两团红色的胭脂,小豆似得眼睛黑漆漆地,看的人毛骨悚然。

  祭桌下头一个火盆正在燃烧,一个小伙子正跪着烧纸。

  看到万达他们进门,他还煞有介事地点燃了三支香,请“表少爷”给老掌柜上香。

  这居然真的在办丧事?

  “老掌柜”居然死了?

  这横插一杠的剧情把众人都给弄懵了。

  “表少爷……我们去后面说话吧。”

  将三支清香插进香炉里,这个像是管事的中年男子往外头看了一眼。

  果然,门口来了几个住在周围的邻舍,见来了生人,正好奇地往里头张望。

  几人进了后堂,这里比前头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一张桌子几个板凳,穷酸极了。

  “小旗王郎拜见万镇抚,拜见杨千户。刚才属下眼拙了,大人赎罪。”

  王郎立即跪下给他们行礼。

  “王小旗,外面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等我到了之后,让‘叔父’将酒店托付与我。然后你们再一同以回乡休养的名义转回京师么?”

  万达指着外面的棺材,咽了口口水,“那个原来的‘老掌柜’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老掌柜’没事。只是大人比原定的时间足足晚了将近十天才到,这里头出了些事。”

  王小旗为难地说道。

  “南镇抚司那边已经来了人。上头发了票牌,要在本月三日之前,将‘老掌柜’缉拿回南镇抚司受审。到时候再判处军法。但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大人们到来。没有办法,只能用这个‘死遁’的法子,将人先行一步带走。”

  锦衣卫有北镇抚司,自然也有南镇抚司。

  相对于以“专理诏狱”的“恶名”,让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不同。南镇抚司主管的是锦衣卫内部的法纪和军纪,负责锦衣卫内部的纪律和刑名。

  之前曾经说过,这位“叔父”大人办事不利,恐怕回京之后会受到处分。按照常理,确实应该是南镇抚司出面。

  他们在那个小港耽误了太久,生生错过了原来约定的时间。南镇抚司的人等不及,先把人拘走了。勾摄误了票期,也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这个管事模样的人,和外头那个小子,都是特意留下来等他们到来的。

  同时也是做一场戏,给左邻右舍们看看。

  不然好端端住了七八年的邻居,说不见就不见了,未免引人猜忌。

  这些人干活也真麻利,早就这酒店所有的钥匙,账本和一些日常进出货物的票据都整理好了。

  再交接给万达之后,这些人就打着幡儿,以“扶灵回乡”的名义,抬着放了半爿死猪的棺材,凄凄惨惨地上路了。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两个人也要回南镇抚司受审。这一身的孝和满地的纸钱,也非常符合他们此刻的心情。

  送走了这队送葬同仁,将屋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纸人、纸幡都烧得烧,扔得扔,众人这才好好地将这三层楼的小屋给看仔细了。

  “天才啊……谁会在死胡同的臭水沟边开酒店?这‘老掌柜’是怎么想的啊?”

  万达走出门看了一圈,在受到一群邻居好奇眼光洗礼后,转身回来。

  因为还在“丧中”,此刻的他腰间也绑了一根白布。算算时间,要等掌柜的“三七”过完之后才能除下。

  “你看来这账本……连年亏损,压根就没什么客人登记住宿。”

  邱子晋趴在柜台上,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流水簿。

  “这店铺还是租来的……每个月连租金都赚不回来。如果不是一直有锦衣卫衙门默默拨款,怕是早就开不下去了吧。”

  “楼上两层,只有二楼还能住人。三楼的屋顶全部都漏水,地板都发霉了。我估计也没人住……”

  杨休羡从楼上走了下来,难得杨大人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地方请我偷,我都不会来的。”

  被万达勒令去打扫厨房的梅千张探出了半个脑袋,翻了一个白眼傲娇地说道。

  难怪七八年了,这个情报点跟废了一样,没发挥出半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