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群人往牌坊所在地走去的时候,万达慢行两步,拉着罗县令到旁偷偷问道,这两家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是……这两家多少年了,不管做什么都要争争,斗斗。”
说到这里,罗县令也是小声地叫苦不迭。
歙县是富户扎堆的地方,文气又重,按理说在这里当官不是什么难事。
偏偏就这两家互相作对,年到头不知道要因为争斗而惹出多少祸端来。
郭家也是本地的大家族,他们是南宋时候,为了躲避战乱从开封逃过来的,和当年来此避难的丁家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也是看中了这里与世隔绝,与世无争。
照理说,这盆地够大,丁家和郭家完全可以和睦相处。前头几个朝代,这两家确实相处的还算不错,互相还有婚嫁。
但是自打进入了大明朝,本来关系还算融洽的两家,因为各种鸡毛蒜皮小事的累加,矛盾也越来越多,居然隐隐有些世仇的味道了。
因为年代久远,当时两个村子之间没有明确的界碑,村民之间不是说你家占了我家的土地,就是说你家用了我家的水闸。三天两头打进山下的县衙,要县太爷给个说法。
两家都是在本地经营百年以上的大家族了,子孙也多,历任县令想要偏帮谁都讨不到什么好处,只能天天和稀泥。
罗县令在这里就和了三年的稀泥。
本来以为和到调令来,就能离开这手的湿面粉。谁知道呢,他们居然闹到了监察御史这里来,真是害人不浅。
万达听了也是不停摇头,心想基层官员哪朝哪代果然都不好做啊。
等到行人终于步行到了位于河岸旁的“丁家祖坟”的时候,顿时傻眼。
“丁老爷,你说这里是你家的祖坟。请问坟呢?”
万达看着眼前间孤零零的屋子,转头问道。
眼前哪里有什么祖坟,只有间土黄色墙壁,青灰色瓦片的小庙,间土地庙。
这间土地庙共也只有进,眼就能看到头。
庙堂不大,只有位灰扑扑的塑像在里头,看起来挺凄凉的。
庙的右侧有张小床,小床前头是个火炉。火炉上放着个小锅子,看来平日里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土地庙的后头,就是已经被郭家拆了大半的大牌楼。大牌楼底下堆着片石块和砂石,看起来应该是被敲下的牌坊的构件。
牌楼后面临着河水,今年雨水般,河水不徐不疾,慢慢地流淌着。
万达坐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来,这哪里像是有个唐朝坟茔的模样。
按照丁老爷的说法,他们家从唐朝迁徙来的那代高祖,就应该埋骨在此才对。
“丁老爷,你家祖坟呢?”
万达追问道。
“这,回禀诸位老爷……在,在山上再往上走半里路的地方。”
“什么?这里原来不是你家祖坟?”
众人大惊失色。
“岂有此理,你让家仆前来告状,是说郭家侵占你的祖坟,拆了你母亲的贞洁牌坊。如今你同本官说,你家祖坟早就不再此地,这不是诬告是什么?”
别说邱子晋,万达他们都想不到,堂堂十三省巡按大人到了地方之后,接的第个案子,居然是报假案!
丁老爷,你可真牛啊。
诬告可是重罪。
跟在县令身后的郭员外和家人则露出了脸轻蔑的笑容。
“等等,我之前查看了本县的县志……确实有记载,丁家是看上了这山的风水,然后定居在此,难道县志有错?罗县令,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邱子晋转身,看向罗县令。
罗县令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解释,“大人,这县志自然是做不得伪的。但是自从小人上任之际,此地就已经是土地庙了。而且县志只写了丁家的祖坟在这山上而已,具体在哪里,方圆多少里,并没有写明,下官不是推脱,只是这事儿确实糊涂。”
邱子晋为难地拧起眉头。
是的,这也是他昨天翻遍了县衙内所有文书和典籍后感到棘手的地方。
依照唐代时候流传下来的文字,并不足以推断丁家具体的祖坟具体所在地。
“各位大人,请听我说。在下并没有欺瞒各位大人,这里确实也是我家的祖坟所在地,只不过被迁走了而已。”
丁老爷急忙解释道。
“二十三年前,歙县遭逢淫雨,那年夏天,足足下了半个月的大雨都没有停歇的。”
说起往事,丁老爷有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