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夷,你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是不是先国师的手迹。”承宁帝似乎看完了,随手将泛黄的纸张递了过去。
薛立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看着看着不由面色大变。
“我……怎么会呢?”他拼命摇头道:“我只是个孤儿,师父一直告诉我,我父母早亡。”
承宁帝叹了口气道:“我查清这一切,并非要恢复你的身份,你该知道,多一位皇位继承人,朝局便会多一分动荡的可能。所以,我费劲心力查清这一切,只是想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罢了。”
薛立浦将那薄薄的信笺轻轻贴在胸前,惨然一笑道:“我宁可自己是个孤儿。”
“看来你并不想认我这个姐姐?”承宁帝淡淡道,神色间并无悲喜。
薛立浦望了她一眼,恨恨道:“你有什么资格做我姐姐?”
安平晞有些担心,生怕他触怒承宁帝,忙悄悄朝他使眼色,但他偏生毫不在意。
“你行刺朝廷命官,其罪当诛。”承宁帝缓缓道:“因为你的血脉,我才会设法留你一命。可是……从今往后,薛立浦这个身份不能用了。”
薛立浦丝毫不领情,冷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就不是薛立浦。”
承宁帝被他呛声,面上闪过几丝不耐,神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安平晞忙道:“薛叔……不对,小舅舅,我此次回去见到琬琰了,她如今很不好。”
薛立浦微微一震,眼中顿时流露出关切之色,追问道:“她怎么了?”
安平晞忧心忡忡道:“你半点音讯都没有,她整日担惊受怕,如今憔悴了许多,面上再无笑颜。”
“这个傻丫头,我、我能有什么事?”他竭力想要装作平静,可眼神却明显慌张了起来。
“琬琰是谁?”承宁帝饶有兴趣道。
“薛立仁的三女儿,我的好朋友。”安平晞道。
承宁帝沉吟片刻道:“既然你想这个丫头,那朕即刻命崔峦出兵,一举攻下天市城,把那个丫头带过来见你,如何?”
安平晞和薛立浦面面相觑,都不由得傻眼了。
“阿娘……这、这……其实不用那么复杂吧?”安平晞小心翼翼道。
薛立浦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却是咬着牙不说话。
“你好好考虑考虑,想好了说一声。”承宁帝站起身,安平晞忙跟着站了起来。
“走吧撷忧,陪我转转。”她朝安平晞勾了勾手,安平晞忙点头道:“好呀!”
承宁帝并未带随从,只和安平晞一起出了落云轩,径自往另一头走去。
“这人脾性怎如此倔强?竟比奉颉还要难缠几分。”待离得远了,承宁帝才感慨道。
安平晞不由莞尔,道:“您总算记起国师的好了?”
承宁帝淡笑道:“他好?他杀人不眨眼,连我都有点怵。”
安平晞心中一动,轻声道:“陛下可是想起俞郎了?您真的很喜欢他?”
承宁帝听到这个名字,略有些伤感,微微叹了口气道:“他听话啊,长得又合我的意,聪明伶俐,能不喜欢吗?”
她顿了顿,遥遥望向九霄台的方向,默默道:“可是奉颉竟然杀死了他,你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吗?”
安平晞忙追问道:“您已经查到了?”
承宁帝点头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奉颉的母亲怀着他时被卖入了太子府,他父亲用所得银钱发迹,多年后与新妻子生下了俞郎,可他哪里想得到,这个爱若珍宝的幼子,竟然死在被他抛弃的长子手中。”
安平晞只觉唏嘘不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承宁帝叹道:“我在这边所查到的比你查到的还要多,当年的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一个是我的亲姐姐,一个是我的亲兄长,他们怎么能做出那样残忍的事?若非母皇身份尊贵无法碰触,恐怕他们会选择给怀孕的母皇直接下毒。”
安平晞微微打了个哆嗦,轻声道:“国师实在太可怜了。”
“他固然可怜,但那不是他残忍嗜杀的理由。”承宁帝摇了摇头,叹道:“若非那些年我误以为他是你小舅舅,恐怕早就将其翦除了。”
安平晞又打了个哆嗦,一时间什么都不敢说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宫苑前,抬头只见院门外有两棵巨大的梧桐树,树荫下的石桌旁坐着两名宫女。
听到脚步声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来人都微微一震,慌忙迎了过来,敛衣下拜道:“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