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试试怎么知道?本座少年时曾在古籍中看到招魂术的记载,苦于没有机会尝试,如今就当练练手!”
“既然大人开口了,那贫道便去准备。”观主说完退了出去。
安平曜从来不知那神秘人是何等身份,他们相识于冶铸局,他技艺精湛博学广闻深受敬重。
安平曜从他身上学到过不少冶铸技巧,久而久之便产生孺慕之情,自愿拜入门下。
他只知道师父交游甚广,与落桑观主最为亲厚,其余并不知晓也不关心。
“师父,世间真的有招魂术吗?”他抬起头,望着那白影。
“信则有,不信则无。”他走上前来,俯身搭了搭他的腕脉,又抬手在他胸肋间按了按,他顿时疼得打了个哆嗦。
“阿曜,你伤势不轻,快回去好生歇着,这边交给为师。”白袍人声气温柔和蔼,如沐春风,又让道童驾车将他送了回去。
他回去之后便开始发烧,足足烧了半个多月,迷迷糊糊中听大夫说他肋骨断折,胸肺挫伤,感染严重,他也不知道是父亲那一脚踢伤的,还是他日日潜水,被深处水压压迫所致。
终于能下地走动时,已过了快一个月。
安平晞活着时几乎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结果她一死府中却为她大办丧事,盛况空前,似乎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安平家小姐殁了。
就连经历丧子之痛消沉了一年的秦氏也突然痊愈,且精神大好生龙活虎,趁着安平曜病势沉重接手了各项管家大权。
他又来到了玄通院,惴惴不安地等着消息。
“阿曜,对不起,招魂术未能凑效。阵法虽能暂时护住她肉身不坏,可不是长久之计。”
“师父,还有别的办法吗?”他不死心的问。
白袍人沉吟良久,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银色的令牌,“此乃幽冥令,世间最为阴邪诡秘之物,据说是用天外陨石所铸,数百年来无人能将其炼化。”
他看着那银光皎皎的令牌,只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寒,“为何要炼化?”
“它名为幽冥令,自是与幽冥界有关之物。若能将其炼化,便可感应天地沟通阴阳,何愁召不回迷失的魂魄?”白袍人循循善诱道。
他苦笑了一下,心中陡然亮如明镜,“师父一开始与我结识,便是另有所图吧?”
白袍人也不否认,轻笑道:“你是冶铸局最杰出的青年俊杰,又负责掌管冶铁处的炼炉,若能结交,与我而言算一大幸事。”
他将那沉甸甸的令牌带回了冶铸局,果如师父所言,即便他用了所有能知道的方法,依旧不能将其熔解半分,莫非真是冥界之物?
一向不信天地鬼神的他,心中陡然升起希望。
若世间真的有神明呢?若神明能听到他的心声呢?
古老的传说中,曾有铸剑师跳入炉中铸出了传世宝剑。他少年时问过老铁匠,大家都笑哈哈地表示那只是传言,不可尽信。
人在绝望的时候便会相信鬼神,因其虚无缥缈,所以有万种可能。
他已打定主意,怀着无比悲壮的心情又去看了她一次,见她面目宁和栩栩如生,躺在宝光萦绕的阵中,似乎随时都会坐起来。
他似乎真的看到安平晞坐了起来,冲他微微一笑,道:“二哥,你来了?”
恍然发觉,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他早已忘了她笑起来什么样。
安平曜留下一封遗书,嘱托朝晖替他照顾妹妹,带她远离天市城。
当他执笔的那个瞬间,有种无形的信念充斥了心房,他潜意识觉得招魂术一定会成功,妹妹一定会醒来。
她会得到新生,一切将重新开始。
当他怀揣幽冥令跳入烈焰中时,脑海中想的是若一切能重来,那个语笑嫣然的小少女跳到他背上,闹着问他何时娶亲时,他一定会说我这辈子都不成亲,只要好好陪着你就满足了。
他知道妹妹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年她古怪的行径,可他为何一言不发?因为隐秘的不甘?还是故意不让她如愿?
他的思绪突然被烈焰灼烧的痛苦打断……
经历了地狱般的磨难后,他最终灵肉分离,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
师父没有骗他,招魂术果然成功了,他用炼化的幽冥令铸成了三枚箭簇,又用剩下的材料打造了一只小小的手镯,将其赠给了重生的妹妹。
手镯代表手足情深,也算是一种暗示。
可她不会再明白了,因为醒来后的她如同初生婴儿般懵懂,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