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无端按着手机,旁若无人的开始玩。
天边的日暮已经垂下,有淡淡昏黄的光线从落地窗外照了进来。
锦无端的脸隐在幽幽泛着光芒的屏幕后,没有一点点的自觉。
锦时然看着视线扫过来的锦暖烟,嗤一声道:“大哥,你对三弟够宠的啊!我要这样你不得又是一顿家法?”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故意偏心,说他故意拿锦无端这个外来户挤兑自己。
锦暖烟眸光淡淡,正要开口,锦无端的手机就是一响。
“喂!媳妇!你终于想起我了!”
锦无端听着对面思年的啊啊啊,对着手机一个劲的么么哒,自说自话好半天后,扶着墙起来道:“哥,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
锦暖烟和锦时然齐齐的看他。
“我老婆喊我回家吃饭!这跪能不能先欠着?我改天在跪?”锦无端说着已经自行移到了桌上,喝了杯凉茶道:“我饿了!我想回家。”
锦时然挑眉看向锦暖烟,盯着他怎么处理。
锦暖烟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锦无端的没规矩而显得有什么不快,他开口,音色凉凉的道:“你的家只有一个,那就是锦家。”
“一个月后小妹的生日宴上,我会将你介绍给锦家的亲朋好友,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家,学学规矩礼仪。”
他说着就按铃叫了管家进来,道:“送三爷去休息,他喜欢热闹,多找几个人陪陪他。”
锦暖烟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或者说现在的锦无端,也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屋里很快就剩下兄弟两个。
锦时然见跪着的都走了,那自己这个站着的还有什么道理继续受罚?
也大了胆子想走。
可惜脚还没有来得及挪出去一下,就听一冰冷无比的声音道:“我让你走了吗?”
那语气态度就跟对待阶级犯人一样,和先前完全是两个极端。
锦时然原先还不觉得,只觉得自家大哥是拿着鸡毛当令剑对自己太严厉了。
此刻有了锦无端做对比,不免就觉得锦暖烟这过往的数十年,就是在故意打压、欺负自己。
锦时然怒上心头,眉眼间不自觉的就带出了一丝丝的阴狠、怨毒。
屋里的光线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暗了下来。
锦暖烟起身,院外的路灯在他的肩头晃出淡淡的光晕,衬的他就像是幽冥里来的……
尊神。
锦时然看着踱步而来的人,不自觉的低眉,又想到什么,抬头。
视线落在面前人的脸上。
黑暗里的锦暖烟面色霜冷,眉间一片的清冷孤傲,明明是一样的身高,可那神态势头,却像是硬生生要压他一头一样。
就好像他生来就该如此,如此高人一等。
锦时然看着面前人隐在黑暗里隐隐晃动的黑色泪痣,如往常一样的垂了眉。
锦暖烟为长为嫡,他为幼为卑。
血脉上的压制,骨子里的自卑,都让锦时然无法抬头。
回想人生数十年,他无一日不活在锦暖烟的光辉下,外人不知道锦时然,只知道锦家有个私生子。
他们表面上尊他敬他,不过也是看在他头上有个锦字的份上。
如今又莫名其妙来了个锦无端,和他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性格,还没开始相处,就看出来不是个好对付的。
锦时然想起锦无端那张和自家父亲大人极度相似的脸,心头又是微微一紧。
人都说当父母的总是最喜欢那个和自己长得像的孩子,虽很难想象出自家父亲宠爱孩子是个什么样,但光看他对锦暖烟,就不难知道,若是他对锦无端生出那么一丝丝的“父爱”,那自己……
锦时然从小就没被自家父亲正眼看过,如今又来一个,他们虽都是私生子,但锦无端好歹有张脸,他有什么?
他有的只是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和锦暖烟的对比……
对比到了尘埃里。
锦时然目光恍惚一瞬,心里的彷徨、怅然化作浓浓的不甘、恨意,透骨而出的瞬间,被锦暖烟全部捕捉。
他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看着他眸子里丝毫不加掩饰的怨毒恨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所以他才这么仇人一样的看着自己?
锦暖烟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凉:“什么时候,我们兄弟间的嫌隙这么深了?”
锦时然垂眉,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淡淡的轻嘲,“大哥你装模作样的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