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稚衡慢半拍地换位思考,倘若对调他和叶瑾的位置,他会怎么做呢?
绝对会大发雷霆吧。
那叶瑾对他还真是包容。
这份包容让蔺稚衡对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羞愧不已,他觉得瞒着叶瑾是为叶瑾好,觉得叶瑾不会在乎这些,也觉得叶瑾不喜欢他。
但叶瑾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屑他的欺瞒。
如果不是亲耳听叶瑾说出来,他还会抱着这样错误的想法多久呢?
蔺稚衡说:“再等等。”
叶瑾愣怔:“等什么?”
“等一个告诉你全部真相的时机。”
叶瑾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你。”
“也想要蔺家。”
***
这几日一直在下雪,今儿雪霁初晴,暴露在晴朗阳光里的白雪随着逐步上升的气温化作一摊摊雪水。
堆砌在登山阶梯上的雪尚未化完,尽管工作人员已紧急地清扫掉大体积的积雪,青色的石阶仍覆盖着薄薄一层细雪,细雪之下则是一触即碎的结冰。
叶瑜一步一个台阶,隐藏起来的薄冰发出被踩碎“咔咔”声,令他越发注意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着。傅少霆便紧紧跟在叶瑜身后,想着叶瑜就算摔倒也能有个肉垫做缓冲。阶梯的宽度可供四五个游客并行。一路上,叶瑜身旁经过许多说说笑笑的年轻人,他逐渐被这种积极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地加快前行的速度。
碎雪被踩出一个接一个轮廓完整的鞋印,叶瑜噔噔地向上走,无所顾忌的样子吓坏身后忧心如焚的傅少霆。傅少霆正欲让他走慢点,只见叶瑜站立在距离自己七八步远的台阶上,嘴角挑着明艳的笑意。
万籁俱寂。
傅少霆的眼中只容得下长身玉立的叶瑜。
石阶两旁每隔一两米都种着一株梅花树,彼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或红或白的花瓣被轻飘飘的风吹得从下垂的树枝上落在地上,还有几片落到叶瑜的头发上。
“别走那么快。”傅少霆稳稳当当地走到叶瑜旁边,伸手拂去那几片娇艳欲滴的花瓣,“当心摔倒。”
叶瑜面颊发烫,嘴上支支吾吾,两条腿倒是慢慢放缓脚步。傅少霆见状,干脆拉着叶瑜的手向上走,叶瑜虽还不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牵手这样亲密的举动,但也没有因此甩开傅少霆。
傅少霆的手稍大一些,能完全把叶瑜的手包裹起来。叶瑜其实不怎么怕冷,怎奈这句身体有体寒的毛病,裸/露在外的肌肤总是终年不变的凉嗖嗖,他感知着的傅少霆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热意正在不断融化他手掌的冰冷。
叶瑜微微一笑,将先前想跟傅少霆比一比谁先到山顶的想法忘却。
等二人来到山顶,叶瑜环顾来来往往的旅客,并未从中瞧见叶瑾和蔺稚衡。叶瑾和蔺稚衡先他们一步出发,按理说早该抵达山顶。
叶瑜唯恐叶瑾出什么事,急急忙忙发消息给叶瑾,叶瑾却没有回应,似乎是从侧面佐证叶瑜不妙的猜测。叶瑜慌得默念几句道德经促使自己镇定,随即拨打叶瑾的电话,万幸的是那边的叶瑾在铃声响过两三秒后就接起电话。
叶瑜:“哥你没事吧?”
那边的人顿了顿,开口道:“叶瑜。”
接电话的人是蔺稚衡。
叶瑜奇怪接电话的人是蔺稚衡,但听蔺稚衡的语气正常,便信赖地卸掉围绕在身上的紧张:“我哥和你在一起吗?”
蔺稚衡:“嗯。”
“那你们在哪?”
蔺稚衡说:“在去医院的路上。”
“唉?”
蔺稚衡就将叶瑾小腿受伤的事情告诉叶瑜:“是我没第一时间发现叶瑾有撞到缆车的座椅。”
“要是我早点发现并及时做出应急处理,叶瑾也不会疼得连路都走不了。”
他懊悔不已,叶瑜也不好再责怪:“你们怎么去的医院?”
“出租车。”
“那能让我哥接电话吗?”蔺稚衡踌躇半晌,将叶瑜的话照实重复给叶瑾。叶瑾被小腿的伤口搞得冷汗连连,声音虚浮得厉害,被叶瑜听见岂不是徒增对方的担忧,于是摇头拒绝,还让蔺稚衡替他给叶瑜转达几句话。
“叶瑾暂时不方便接电话。”蔺稚衡说,“但托我转告你,让你好好玩,不要太担心他。”
叶瑜:“……哦。”
蔺稚衡:“我会好好照顾叶瑾的。”
“嗯。”叶瑜深吸口气,“那蔺先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