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池萤几乎快被他气笑,“简总,别往自己身上揽活儿了,也许有人愿意被您安排得妥妥帖帖,当您这个霸道总裁的小娇妻,但我可不愿意,你要是真把我放在身边儿,我估计总有一天会谋你的权篡你的位,自己当总裁了。”
简遂一愣,“我就是……心里有一道坎,始终过不去。”
池萤只摇头:“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作为成年人,你应该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我没有义务给你兜底。”
简遂垂眸,沉默了良久,期间屡屡抬头,似是想要再问个清楚,但终究还是归于沉寂,半晌后缓缓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池萤刚松了口气,正起身准备开溜,却又听他突然说了句:“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问。”
简遂抬头直直看向她,“你不怨恨我,我可以接受,但你为什么不怨恨白寻呢?”
池萤只觉得有些可乐,甚至轻笑了两声:“您这话问的,我为什么要恨她?”
“于你而言,我可能和陌生人无异,但她是你的母亲,她对你难道没有责任吗?你难道不觉得她亏欠了你么?”简遂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甚至不像是在问她,倒像是在透过她质问别的什么人。
“哦,”池萤恍然,“所以其实是你怨恨你的妈妈,却反过质疑来我为什么不恨?”
简遂闭了闭眼,声音微微发紧:“是。”
池萤并未回答,只反问了句:“你恨你的父亲么?”
“我……也说不上恨吧,”简遂目光游离,“现在他年纪上来了,可能是终于有了危机感,对我半是讨好半是防备,一面想要压我一头,一面又怕我真的丢下他不管,说真的,我只觉得他可笑。”
池萤笑道:“对啊,明明你和你妈妈的苦难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你却不恨他,反而去恨另一个受害者,你不觉得自己也很荒谬么?”
简遂想要辩解:“但是..……”
“但是你妈妈极不负责任地把你丢下了是么?”池萤干脆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所以呢,即使要忍受自己丈夫的不忠,但是为了你,她就一定要在一个压抑的家庭里苦苦支撑,一定要牺牲自己的意志,只为当一个无私奉献的伟大母亲?”
“……..不是的,”简遂抬手捂住了脸,瓮声道,“不是的……她其实可以带我走。”
“简总,我觉得你对你的母亲太苛刻了,” 池萤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对他摇了摇头,“别人也许可以这么苛刻,但唯独你不应该。”
“我……太苛刻了么?”简遂低声喃喃,似是对自己有了怀疑。
池萤点头:“你问我为什么不恨?白寻女士如果离开我能过得很好,我又为什么要恨她,毕竟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过得好。”
“今天的展览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当年选择委屈自己,也许我会有一个世俗意义上相对完整的童年,但今天这些都会不复存在,与其在家庭里磋磨半生,现在这样不是更好么,她有她的人生,而不只是围着我转,她有她作为人的价值,而不只是一个符号化的母亲和妻子。”
“当然,就算她如今一事无成,也丝毫会不妨碍我祝福她,她是我的母亲没错,但她是她,我是我,我们都不是对方的附庸,我们也都无权置喙别人的人生。”
简遂闻言沉默了许久,忽的自嘲一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居然还在原地踏步,你真的……很不一样。”
“承蒙夸奖,”池萤不论好坏一律照单全收,“那我最后再送你一个美好的祝愿吧。”
简遂:“?”
“我祝愿你,永远都不会变成你爸爸。”
简遂少有地露出了轻松宽慰的笑意,但语气却带上了些许笃定,倒像是在承诺着什么:“谢谢,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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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简遂专车接送的提议,池萤终于一身轻松地离开了那间死气沉沉的公寓,刚从电梯中踏出,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这不是心理医生的活儿吗,自己帮他了结了童年阴影,怎么说他也应该按市价结一下咨询费用吧!
随即又摇了摇头,心道算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座瘟神,还是不要再凑上去给自己惹麻烦了,都没来得及分他的婚内所得呢,难道还指望这点儿咨询费么?
池萤正暗暗肉疼,突然感到挎包中的手机传来嗡嗡震动声,她盲掏了几下,终于将手机捞出,举在耳边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