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转头看向那端正站着的书生。
她既然救人,不如便帮到底了。刚才听那杜姓的小子说这位公子家境贫寒,又要科考,不如接济他一番,也省得他日后再受羞辱。
可是,不等她斟酌着将话说出口,她身后的霍玉衍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聂淙。
怎么,她急着赶自己走,却要留下跟这穷酸的小白脸说话。
霍玉衍立马出声笑道:“妹妹若是无事,不如与我同游?”
娄婉君听到这话,立时便进退两难了。
要跟霍玉衍同游,她自然是不想的。这霍玉衍虽说长得确实好看,但磨磨蹭蹭的,总能给人磨蹭起一身鸡皮疙瘩来,让娄婉君觉得还不如去找个酸儒下棋吟诗来得痛快。
但是……总不能跟他说,自己要去买酒吧?
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只要自己这话说出口,那霍玉衍一定会提议陪她一起找,那买酒这种高兴的事,就也成了折磨。
娄婉君断不愿做。
这么想着,她有些可惜地又看了那书生一眼。
算了,即便要做好事,也等下次再来接着做吧,如今她身陷火坑,已是自顾不暇了。
娄婉君转过头来,朝着霍玉衍尴尬地笑了笑。
“不巧。”她说。“我是刚才从军中偷偷溜出来的,这会儿到了时辰,我爹眼看着就就要查岗了,我得快些溜回去,别让他察觉。”
霍玉衍的神色暗了暗,正要说话,便见娄婉君急匆匆地冲他挥了挥手,道:“我走啦!”说着,便拨开人群大步往外走。
刚走两步,她又停下来,转过了身。
“你以后还在这儿摆摊吗?”她看向了聂淙。
聂淙顿了顿,道:“是。”
娄婉君灿烂地一笑。
“那就好!”她说道。
说完,她朝着霍玉衍挥了挥手,径直走了。
霍玉衍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晦暗。
他这般人精似的,怎么会看不出端倪?刚才娄婉君见义勇为的那副悠闲模样,还有反复去瞧那书生的样子,可分毫不见她着急。
唯独自己邀她同游时,她才忽然间有了急事。
个中原因,他怎么看不出来?
前几日的娄婉君,还不是这样的。出现这样的变化,自然也是因着有了个旁人的出现。
而这旁人,自是那个她连走,都惦记着的那个了。
霍玉衍目光顿了顿,带了两分意味不明地笑,眼神飘去,淡淡看了那书生一眼。
——
这天早上,江随舟没有起得来身去御书房。
他自然去不得。忽然开了荤的狼是不可小觑的,他一直到天色发亮时才终于如愿合了眼,自然没法儿去御书房和霍玉衍斗智斗勇了。霍无咎倒是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
江随舟合眼之后,隐约听见霍无咎起身的声音。他动了动,便感觉到霍无咎倾身而来,在他嘴角亲了亲。
“你先睡。”霍无咎嗓音低哑。“我去办点事。”
这口气,倒像是江随舟多想挽留他似的。
江随舟累极了,只在心中暗骂了他一声,撇过头去,便沉沉睡了过去。
霍无咎喉中发出了一阵低笑,又凑上前去亲了亲他,才系好腰带,站起了身。
他这会儿要去办的事,也是帮江随舟办的。
他知道江随舟惦记着御书房里的那点折子,心里存了事,自然是要睡不好的。
于是,天蒙蒙亮时,霍无咎匆匆出了门,将御书房的折子一股脑儿打包带走了。
他将折子带走后,快马加鞭出了城,回到军营之中,按着江随舟的册子,一本一本校对了起来。
这些任命的文书,都是霍玉衍在江随舟的监视下起草好了的,只需签字落印,便可生效了。如今江随舟去不了御书房,断不能留这些折子在霍玉衍的手里,不然很容易便会生出事端。
霍无咎挨个核对好了以后,便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又落了自己的大印。
反正,任命这些官员的权力,那是昭元帝圣旨上给他的。如今霍玉衍在这里,虽说他听从霍玉衍的命令是本分,但在这样的事上作主,也并不算僭越。
待到将这些折子处理好,天已经要大亮了。
霍无咎便在这时踹开了娄钺的营帐门,将这些折子一股脑儿全塞给了娄钺。
“拿去,到他们下榻的驿馆,一个一个安排好了。”他说。“只说是我的旨意,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自己去问齐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