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刚一落地,沈妙妙就用眼角余光去看坐在侧座的李晋和刘皇后,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见此,她心中便有了数。
想来苏太后的计谋得逞,她的婚事还是被谋成了一步废棋。
沈妙妙双手放在身前,仪态端庄站着,恭恭敬敬等着太后说下去。
“奉阳,你也老大不小了,刚才哀家和你父皇母后正在商量你的婚事。”
“我还不想嫁人,想留在宫里陪伴太后娘娘。”她话是这么说,脸却早已红的像被热水烫过。上边绯红一片,谁又看不出她是害羞呢。
“傻孩子。”苏太后笑嗔,“这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
说罢,苏太后朝楚枭那边扬了扬手,楚枭会意,赶紧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举过头顶,恭敬道:“这是当年沈老将军赠与楚家的玉佩,玉佩正面是沈家的家徽,背面则刻着奉阳殿下的生辰八字。”
楚枭正说着话,齐彬便极有眼力见的将那玉佩接了过去,呈到了苏太后面前。
听了楚枭的话,刘皇后的面色沉了又沉,随后皱眉问道:“永安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枭恭敬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当年臣父与沈老将军为奉阳殿下和臣的侄儿楚恒定下娃娃亲,这玉佩就是沈老将军赠与的定亲信物。”
“娃娃亲?”李晋有些诧异,“当年从未听说过此事。”
“这事当年仅是两家的约定,没想过张扬,想等两个孩子长大后再正式提亲下聘。只是没料到……”
楚枭的声音戛然而止,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在场众人都明白。
沈妙妙用眼角余光冷冷的看向苏太后,娃娃亲果真是个绝妙的法子。沈家人都死绝了,娃娃亲一事是真是假都无从查证。
唯一能够证明真假的,也仅有那枚玉佩。
刘皇后有些着急,不顾仪态伸脖子去看。苏太后瞥了她一眼,随后给齐彬使了个眼色。
齐彬会意,将那玉佩送到了刘皇后面前。刘皇后急急拿到手中,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看过之后心就凉了半截。
这枚玉佩她记得,当年奉阳满月宴上,沈老将军亲自将它放到孩子的襁褓里。她当时亲临沈府,带去她与陛下的贺礼,还拿过玉佩好生看了一会,赞了一声好。
玉佩是真的,的确是当年沈老将军之物。
苏太后无视刘皇后的失态,转头问向李晋:“陛下,您意下如何?”
李晋没有说话,他凝视着苏太后。面对这个曾经养育自己的人,李晋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是深恶痛绝。
但他的痛恨却无法表现出来,只能暗自使力捏紧拳头,极力克制着此刻愤怒的情绪。
李晋沉沉吐了口气,压下心中杂乱的情绪,面上表现出恭敬顺从的模样,笑着道:
“既然是沈老将军的遗愿,母后又想极力促成这桩美事,朕也没有阻拦的道理。”随后,他又吩咐身边的宦官,“敏芝,通知礼部,拟旨,准备公主大婚。”
“那这婚期?”刘皇后试探问道。
李晋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明白她意有所指,于是又吩咐道:“婚期就定在半年之后。奉阳是沈老将军的孙女,又是沈家唯一的血脉,是我襄黎的大公主,这婚事也不能草草办了,定要办得隆重,办得盛大。”
听了这话,刘皇后松了口气。半年时间,能做的事太多,取消这个婚约又不是不可能。
但,苏太后不同意,就听她道:“半年太久了,哀家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正好,不早也不晚。”
“可这一个月的时间太仓促……”刘皇后还想争取,却被苏太后抬手制止。
“哀家年纪大了,就想着看孙辈们早些成家立业。这事就这么定了,晋儿,你说呢?”
李晋面色不好看,但他还是恭敬道:“就按母后的意思办。”
沈妙妙静静看着一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太后施压帝后,帝后敢怒不敢言。
上辈子她嫁给楚恒后,心中是怨过刘皇后的。因为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执棋人根本不会在意棋子的生死。
她那四年过的越不好,就越觉得宫里的那些人可恶,只将她当成棋子。
可如今她才后知后觉,刘皇后也是棋子,李晋也是棋子,他们都在努力挣扎,拼尽全力想要跳出棋盘,想要执掌自己的命运。
他们之所以会困在棋盘中,是苏太后和苏家的施压,是世家的掣肘。太后压制帝王,贵妃尊荣胜过皇后,帝王不像帝王,臣子不像臣子,何其荒唐,又何其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