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一时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曲沉舟,该怎么坦然与人同住一房。
可内院里并没有人来迎接他,只隐隐听到西厢房那边有丹琅的笑声传出来,偶尔夹着一两句平静的问话。
“是这样吗?”
柳重明受了冷落,心中不快,重重咳嗽一声,西厢房的声音果然立刻停了,屋内两人忙开了房门向他迎来。
前面的那人眉如远山,眼带桃花,眉间花钿,唇上一点樱桃,脸颊两点面厣,勾勒得眉目如画,一脸笑盈盈地款款而来。
正是丹琅。
柳重明的目光不自觉地向丹琅身后看去,一眼见到两条粗如蚕的浓眉,脸颊上红红两坨像被人迎面打了两拳,精巧的鼻梁下,横着一道仿佛刚吃了人的鲜红大嘴。
而在艳色眉骨下是曲沉舟依然平静淡漠的目光,堪比欢馆里阴阳怪气的嬷嬷。
柳重明登时觉得身上不难受了,脑子变得无比清醒,整个人都爽落了,连方才发胀的地方也被灵丹妙药瞬间治好,仿佛从来都没硬过。
他的好兄弟甚至今后也不打算站起来了。
第49章 水患
面前的曲沉舟就像一个半吊子妖精化了人形。
“你在干什么!”柳重明咆哮,捂住了即将炸裂的心口。
“世子爷恕罪,奴正在教小沉舟描画,”丹琅浅浅一礼:“没有听见世子爷……”
柳重明一把将他拨开,走近了才能看清曲沉舟盖在浓厚颜色下的眉眼,对方无辜地抿嘴看着他,看得他火气也不自觉地被扑灭下去。
有些气恼,又仍然摸不到头脑。
明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干什么还要乖乖由着人给出丑。
“见过世子……”曲沉舟轻声叫他,这一礼还没弯下腰,便被人呼地扛在肩上。
他们前脚进卧房的门,后脚下人们便忙不迭地照吩咐端来了水盆。
柳重明把人扔在纱笼里,狠声问:“你自己来,还是让我动手?”
曲沉舟不做声地爬起来,自己用毛巾沾了水,一点点把颜色擦去,再抬头时,恢复了干净清爽的一张脸。
“说说吧,怎么回事?”柳重明看着下人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翘起了脚。
“在跟丹琅拉近关系,”曲沉舟轻轻捏了一下鼻子,皱眉问:“世子去哪里了,怎么一身酒味。”
他清楚重明的习惯,就算是赴宴,也不会喝太多酒,带这样浓的酒味回来。
柳重明就等着这一问,故作漫不经心道:“喝花酒去了。”
“哦。”
曲沉舟看他一眼,去柜子里翻了片刻,找了解酒药出来,又给他倒了杯茶,也在他对面坐下。
“丹琅这个人……”
柳重明啪地把茶杯放下,打断了他的话,曲沉舟不解:“世子有事?”
“有事,”柳重明眯着眼看他:“我去喝花酒,你一句哦就完事了?”
曲沉舟更不解:“世子想让我说什么?”
“你之前倒是想得起来提醒我会演一些,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柳重明咬着牙,逐字逐句地说道:“既已经住在纱笼里了,拈酸吃醋学不会?”
“拈酸吃醋……”曲沉舟念了一遍,不由失笑,柔声回答:“我这样身份的人,哪有拈酸吃醋的资格。”
柳重明僵了一下,原本不知藏在哪里的烦躁冒个头,又不忍钻出来,他在袖中用力捻着手指,努力不去想在欢馆中见到的一切。
正脑中一片混沌时,又听人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也不知世子这一杯花酒能喝多长时间?”
“你!”柳重明听着对方话里有话似的,被戳到痛处,正待勃然大怒,又冷哼一声:“这样说,难道是想勾着我,亲自较量一番?”
“较量喝酒吗?”曲沉舟明知故问,忍回一点促狭的笑意,正色道:“世子刚刚说我不多问,因为我知道世子洁身自好,非浪荡之人。”
柳重明抬眼看过去,曲沉舟清澈的目光认真淡然,并没有揶揄嘲讽的意味,心头那点不安变成了负罪感,半晌冷哼一声,重端起茶杯:“说得好像跟我很熟似的,从前一起喝过花酒?”
“喝过酒,花酒倒没有。”
曲沉舟笑了一下他们曾在躲开所有人的地方,双臂交缠,一起喝下合衾酒,怎么会忘呢?
见柳重明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刚刚的话题:“丹琅这个人并不安分,为了蝇头小利便敢铤而走险,也许江行之就是看中他这一点。世子怎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