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沉在细腻的发间穿行,像之前抚摸过无数次那样,可他会忍不住去想,在更早以前,还有另一个人。
他可以不在乎小狐狸曾依偎在那人身边,可以不在乎小狐狸曾与人红被翻浪,可不能不在乎的是……曲沉舟在情至浓处,想的是别人。
“我不怨他。”
“我不可能忘得了他。”
柳重明拼命用脸颊去挨蹭,却怎么也忘不了曲沉舟曾经的话。
哪怕曲沉舟对他说过再多的甜言蜜语,他也明白,自己哪怕总有一天会占有小狐狸的身体,却不可能独占小狐狸的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
柳重明茫然地坐在卧房外的台阶上,也不知这责备该给谁听。
他们曾在这里无数次分食过同一块糕点,晒过一年四季的太阳,看着树枝从萌发新芽到覆满白雪。
他曾以为,只要这院子里有他们,他们在一起,就再不会觉得冷了。
然而如今人就在卧房里安然沉睡,他却前所未有地孤单。
其实早该知道,他们如今能在一起,本来就是他强迫曲沉舟点头的,他也早知道,曲沉舟心里还有一个人。
若是别人,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无论如何,曲沉舟现在也是他的。
若是别人,他还能勉强接受,就当做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为什么偏偏是怀王……
这样的话,曲沉舟之前的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杀害了哥哥的人,真的是怀王吗?
所谓只说真话……是曲沉舟骗他的吗?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141章 骤雨
疾风骤雨夜。
秋雨如同片削着温度的刀刃,与夜风狼狈为奸,早将行人从街上扫走。
还没有到宵禁的时间,街上便只剩下屋檐下随风摇摆的灯笼,忽明忽灭。
极轻微的脚步落地声,混杂在风雨中,没有人可以听得出来。
那人先是试探着从马车底落下一只脚,而后飞快地匍匐下来,在泥泞的地面上打了个滚,钻出车底,向不远处的窄巷狂奔而去。
直到后背贴在巷子里,他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狠狠呸了一声,牵动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从洛城回京这一路,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转。
他不知多少次后悔,不该应了那场赌约,不该不听人劝,一门心思想赢,不该老老实实地想着练兵。
再往前,不该放任手下的兔崽子们跟南衙作对。
可他后悔了这么多关节,仍然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境地的。
似乎有什么人给他铺好了通向深渊的路,而他除了踏上,别无选择。
眼下已无暇考虑这么多,最要紧的,是尽快联系上自己的人手,在敌人发现他已经回京之前,尽快见到皇上,哪怕用些手段。
这一身的伤,正好向皇上卖惨哭诉。
那些人想杀的是他廖广明吗?不是!他们想除去的是对皇上最忠心耿耿的人!
只要让他见了皇上,那些站在高处、眼看着他狼狈不堪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他辨了辨方向,轻车熟路地在巷子里穿行。
宫外是白家的地盘,虽然分不清在路上劫杀自己的都是哪些人,可他知道,少不了白家!
既已是被追捕的落水狗,哪还需要什么颜面?
廖广明穿行在不见光的屋檐下,脚踩着不知混了什么污秽的泥泞,在雨里无声地啐了一口。
只要他能迈过这个坎,以后谁哭谁笑,都说不准呢!
不知是伤口疼得令意志脆弱,还是黑夜里藏的肮脏似曾相识,他忽然想起来,在很久以前,也曾经这样奔走在雨夜里。
那时候,他还是猎人。
“不是你要杀他!”皇后尖利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拥兵自重,是皇上容不下他!”
“几天后的春日宴上,你去与他赌!”
“皇上与本宫都有安排,他赢不了你的!”
廖广明背靠着墙,大口喘息着。
是了,难怪之前的那一幕那样熟悉,原来他也曾经是春日宴上的胜者。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胜过师父,而师父也如他所愿,被逼得挂印离去。
那天夜里也是下着瓢泼大雨,他带着人埋伏在师父离京的路上,却最终没能将人留下。
虽然隔着夜幕,他和薄言都没能看清对方的模样,可他们对彼此那么熟悉,都知道对方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