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他便发觉并非如此。
一阵惊呼声传来,韦凝抬起头,就瞧见庆王嘴角殷红,整个人轻轻往后仰去。
城内一下子便有些骚乱。
韦凝急忙命人将庆王殿下送到了沅州知府的府邸,又找来城中医术最为精湛的大夫为突然昏迷的庆王诊治。
年过半百的老大夫眉头紧蹙,半晌他脸色灰败地起身道:“恕在下医术不精,察觉不出庆王殿下有何病症。”
韦凝十分着急地大声道:“如何会察觉不出呢?王爷无故吐血,是中毒还是内伤?总会有迹可循吧?”
老大夫被他这一声吼得重又凑到床榻前,半晌他咬牙道:“在下斗胆,能否瞧瞧王爷的身上?”
韦凝默了默,与荀臻身边的亲兵对视一眼,二人点点头。
随着黑色厚重的铠甲被一层层卸去,设想之中的狰狞血腥半分都没有发生,直到庆王殿下的中衣被脱去,屋子里才响起一阵抽气的声音。
只见庆王白皙的胸膛腰腹之上遍布着伤痕——当兵多年的人自然都分辨得出,多是淤青与鞭痕。
倘若庆王刚刚结束一场与纨绔子弟的群殴,那么身上带着这些完全不稀奇,可问题是他才从战场上下来啊!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被扎出个窟窿来都是正常,可这新鲜的鞭伤与淤青就完全古怪了,方才谁也没什么机会与庆王殿下近身肉搏。
一阵沉默之后,床榻上的荀臻醒了。
他四下里看了看站着的人,又垂眸瞧了一眼自己敞开的衣襟,闭了闭眼道:“扶我起来吧!”
亲兵闻言立刻将庆王扶起,韦凝见状忙开口道:“王爷,您这会儿还是卧床休息比较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荀臻便摆了摆手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韦凝听命,本王现在将手底下的一万五黑甲军交由你统帅,你务必要将沅州府守住半个月。”
韦凝愣了愣,王爷的意思是……
果不其然,下一瞬荀臻便道:“本王有事儿,需得尽快返回京都城一趟。”
*
走了这半路,梅亭嘉几乎已然能够确信,成国公府必定与南商皇族有不可告人的勾结关系!
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一路从官道大摇大摆地一路南下,而明明各城池也是一副戒严的模样,却愣是没能从这座马车里将庆王妃解救出来。
梅亭嘉起初还不服输地试图逃跑,可是沈青云同样心狠手辣——树林里将无辜大夫害死后,梅亭嘉没跑一次他都会当着她的面将无辜的人杀掉。
“梅大小姐,庆王妃,你莫非当真这样狠心,非要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么?”
他照例慢条斯理带着一丝优雅地擦拭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同时还不忘轻飘飘地对梅亭嘉这样说。
梅亭嘉垂下眼眸来不愿再去看沈青云一眼。
沈四公子却悠然自得地放声大笑,将酒壶高抬,酒水胡乱地沿着他的下巴微微向下流去。
梅亭嘉抬眼看了看马车内眼露惊艳的姑娘,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现下却是有些担心起荀臻来。
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能遇上她们这毫不起眼的一行人。
进到青州府内,沈青云与车上的姑娘肉眼可见地放松起来,梅亭嘉也知道,过了青州府,只要再走过一个沅州府,南商便近在眼前了。
梅亭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青州府大多数以定族人为主,这阵子恰又是定族人的大日子——安定节。
眼下州府内大街小巷处处挂满了红色灯笼,无论是年轻人还是上了年纪的都穿上了定族服饰,瞧着甚是鲜艳好看。
梅亭嘉难得被允许掀开马车帘子看上几眼,脸上倒一直都是挂着笑。
同一马车的陶姑娘瞧了,嗤笑一声道:“庆王妃的心胸还真是让人佩服,倒也笑得出来。”
梅亭嘉放下了马车帘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陶姑娘道:“姑娘的意思是,要我在马车里哭哭啼啼么?我倒是都成,不过怕是那样你不太好过。”
一句话就把这姑娘气得转过身子不说话了。
这一路上,陶姑娘没少跟梅亭嘉找茬——尽管她眼瞧着这位庆王妃对她心上人没什么意思,但是心里这股子憋屈劲儿就是过不去。
不过她倒是有分寸了许多,尽管每次主动发起的冷嘲热讽都被梅亭嘉顶了回来,她也没有动手。
梅亭嘉瞧着陶姑娘的侧脸,不出声地笑了笑。
沈青云很快找到了一处客栈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