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礼反而纳罕,“我为何要害臊?”他不过是问对方是否要成亲而已,在他看来,这没什么问不出口的。
“没、没什么。”赵明昌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也觉得自己过于扭捏,像是个姑娘家,不过他还有一点奇怪,“你是如何知晓我要说的喜事乃是我的婚事?”
顾成礼提醒道,“你莫不是忘了,去岁在县学里,你还曾与我们谈起过,说你与你舅家表姐婚事已定,在今岁,到时一定会邀我等去赴喜宴……”
况且赵明昌平日都要待在县学,一月也才难得两日旬假,若非是喜事,又怎会特的跑来一趟,完全可以写信告知。
赵明昌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惜如今清泽不在,要不然你们三人同来,该是多好啊……”
顾成礼避过这话题,而是问道,“你成婚那日是何时?”
“这月二十八。”
还有半月之久?二十八,是个好日子……”顾成礼点头,“放心,必然会准时而往。”
忠义伯爵府三房的庭落中。
裴蕴容将手头的话本子看完,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放在了桌上。
一旁的丫鬟彩环见了很是稀奇,“姑娘你不是一向不爱看这些话本子吗?怎地还觉得不够看似的?”
裴蕴容摇摇头,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这些话本子,与往常你买的那些不一样。”
彩环给她买的话本子,大多数是京中时兴的,要么是一些才子佳人故事,要么便是落难千金得到书生相救,也有一些鬼怪奇谈,但裴蕴容看完后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总是给人一种说教的感觉,可她裴蕴容最不喜的就是听人说教。
“若是姑娘喜欢,回头奴婢去书肆找找,兴许能再买了一些尚未看过的?”彩环试探着开口。
裴蕴容摇头,“这话本子你买不到,是我从四哥哥那里借来的。”
彩环蹩眉,“竟是四房少爷从江南之地带回来的?那奴婢确实买不到了……”
其实也不一定买不到,若是她家姑娘想看,完全可以打发奴才去那江南再添置一回便是,但老爷偏疼一个妾室和那妾室所生的庶女,老夫人又紧顾着四姑娘,唯独他们五姑娘夹在中间成了尴尬人。
偏生夫人也是个怯弱的,出身又低,连这府里的奴才都敢轻贱一二分,她家姑娘每日操劳着夫人与小少爷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让人去江南买个话本子。
不过彩环还是有些好奇,“这话本子都讲了些什么,当真如此有趣?”
裴蕴容点头,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这‘梦中客’着实敢写罢了……我从四哥哥那里统共拿来三本,第一个故事讲了亲父弑女,第二个故事则说了那才华横溢的书生一朝飞黄腾达就成了负心人,毒害枕边人……”
彩环连连摇头,捂住耳朵,“姑娘,你怎么爱看这些,竟没一个好的,全都是豺狼之心……”她为自家姑娘担忧,原本就觉得她家姑娘有种看破红尘之感,如今又看了这些话本子,以后哪里还能与未来姑爷亲亲热热?
“怎地不好?”裴蕴容嘴角微勾,“我却觉得是极好的,写这话本子的人当真有趣……”若说旁人不信话本子中的事情,她却是信的,待在这大宅子里,藏污纳垢的事情她已经见识得够多了,甚至有些远超话本子里的内容。
不过若这“梦中客”所写故事都是可以真实存在,那第三个故事是否也能存在呢?
裴蕴容喃喃开口“‘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好一句‘官法如炉’啊……”
彩环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在念叨什么?”
裴蕴容想起她方才看的那第三个故事,“彩蝶,你说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公道的好官吗?”
这“梦中客”所言,他所写故事全是从梦中所窥,不辨真假,但裴蕴容却希望这世道真能出一个这样碧血丹青的包青天。
那陈世美先已娶了妻生了子,却在考中状元后隐瞒妻与子,从未尚公主。
一朝东窗事发后,更是想着要杀发妻与幼子灭口。
彩环听到这里,忍不住怀疑这第三个故事与第二个故事一般,也是讲述负心汉的,忍不住小小翻了一个白眼,“姑娘你莫要看了,省得移了性情!”
“不,我钦佩的是那包大人。”裴蕴容继续说下去,“……最后,哪怕是圣上与太后出面,想要救那陈世美,也终究是枉然,包大人依然把那陈世美拉到狗头铡砍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