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换完,跳到地上,果然不大合身,宽了些,衣服袖子长出来一截,不过长出来不多,卷起来就成。
衣裳摸着很硬,布料是粗布,颜色是很常见的灰蓝色,这色儿不挑男女老少,所以她第一眼的看的时候没发觉是女人的衣裳,展开了才知道。
在乡下为了行动方便好干活,做衣裳的料子要扛造,粗布是常见的,也便宜,衣料颜色不用好看,要越深的越好,这样禁脏,李月秋自个的衣裳就不是了,她在县城里呆惯了,也不在地里干农活,衣裳都是偏新鲜亮丽的颜色,布料选的也是的确良之类的,比起粗布来说更柔软一些,洋气是够洋气了,也好看,但不耐脏,乡下灰尘多,更别提要是进出烟熏火了的厨房,不到一天就得换衣裳。
衣裳有着新折的痕迹,李月秋想起在阿祖那遇到陈立根的母亲,她身上穿的衣服单薄,补丁很多,于是动作很小心把衣裳袖子卷起来一些,这衣裳的颜色特别重,不像是水洗过的样子,应该是新做的,还没有人穿过。
就是这裤子,腰这块大了一圈,穿起来松松垮垮的,走几步就往下掉,她想找东西栓一下,不然穿不了,但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能放东西就一个柜子,那柜子被陈立根翻过之后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像腰带一样的东西能系一系,李月秋刚想喊陈立根。
屋门外猛的传来敲门声,声音特别使劲,似乎是为了让她害怕一般,整个门框都被敲的在摇摇欲坠,木屑灰尘飞扬,好像下一秒外面的人就会凶神恶煞的破门而入。
李月秋惊着了下,捏着宽松的裤腰,咬住艳色的唇,“你,你吓我,我不怕,有本事你真的进来。”
敲门声戛然而止,速度快得几乎在李月秋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立马就停了,静寂良久,嘶哑的声音才传来,问她,“还要不要烤火。”
李月秋:“烤,我换好了,你进来吧。”雨天烤火最暖和了,热乎乎的炭火,要是在炭火上能再烤上几根嫩生生的苞米,一身的寒气都能驱散。
然而这次她话音落地,以为下一秒陈立根就会端着火盆进来,但等了好一会,外面都没有动静,好像刚刚有人问她要不要烤火的事情是她自己臆想幻听了。
就在李月秋等不及要过去看看门外的人是不是走了,这时木门慢慢的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只能看到放满烧红火炭的铁盆从缝里推了进来,火盆推进来后,门“嘎吱”又合紧上了,从头到尾人影都没出现过一寸。
李月秋:“……”
火盆放进屋,屋里升起了暖和的温度,盆里的火炭是临时用木头烧的,还能看到点没烧完的柴禾,不过没有呛人的烟,炭已经烧的通红火辣,红彤彤的像是话本里的火焰山,看着暖和,但靠得太近就会烫手了。
铁盆边垫着几片绿色的草叶,李月秋用叶子垫着把盆端起来也不会烫手。
但现在烤火要先缓缓。
李月秋挪开火盆,伸手把门推开,探出脑袋去,眼珠左右晃晃,晃动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陈立根。
他拿着锤子蹲在地上,裤脚半卷着,小腿肌肉显得有力,蹲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塑,只有手里在动作,正对着一个破碗敲敲打打,原来是在补碗。
他在补碗,离李月秋好远,而且还是背对着的,李月秋不得不大声喊,“陈立根,你给我找根能栓裤腰的,我穿不稳。”不栓走路不好走,而且不好看。
修补的破碗发出哐当的一声,那道蹲着的背影触电般瞬间腾的站了起来。
他这番大动作,李月秋迟疑的问:“有吗?没有就算了。”如今陈家的情况,应该是没有多余的布绳给她的,没有的话,就这么着吧,虽然不好看,不过陈立根大概也不会仔细瞧她,好看不好看有什么用,花枝招展陈立根不看也是白搭。
陈立根僵硬的捏着锤子转过头来,但视线并未落在李月秋身上,只吐出两个字,“等着。”
他钻进烧火的地方,烧火的角落里摆着一堆晒干的稻谷杆,他大手在稻谷杆堆里抽了几根有韧性的,然后就地坐下,手指灵活的把几根稻谷杆拧在一起,拧紧后,放在腿上揉搓着,他全程低着头,动作很快又细致,大拇拧住,放在腿上再一搓草绳一点点的编了出来,慢慢垂落在地上,很快盘成两三个圈。
李月秋一直蹲在门口托腮看着他,等他弄完站起,低着头走过来,她小脸都是惊叹,“这就好了?”布票不好弄,乡下人家布料少,舍不得裁了布条栓裤腰,就会用草绳来代替,草绳她在家也经常见爷爷搓,选的是老一点韧性好的稻谷杆,这样搓编出来的草绳才结实耐磨,草绳别看普通,乡下随处可见,大多人都会搓,会做的搓编起来容易,不会做的,做起来费劲的很,像李月秋就做不了,手和脚都要扛磨,不然搓不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