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乖乖接过了体温计,手伸进衣服里,把体温计塞到了它该去的位置上。
沈安行坐在一旁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心疼,眼神都有点可怜兮兮的。
病房里一片沉默无言,没人说话。
到了时间之后,柳煦就把体温计取了出来,交给了护士。
护士拿过体温计,正看度数的时候,柳煦他妈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她焦急地一路小跑过来,说,“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护士回答,“温度还有点偏高,但是算正常,我再给他打一针,然后回家好好歇两天就行,可以去办出院了。别再熬夜了啊,熬夜可没好事。”
柳煦他妈连连应声,谢过护士之后,又转过头把包交给了王姨,吩咐她去办出院。
“那既然你还要在家养两天的话,过两天我们俩再约你去看他。”贺高寒说,“你先好好养着吧。”
被撸起袖子做扎针准备的柳煦无奈一笑:“行。”
“别逞强啊。”宁乔也忍不住担忧道,“我一听你活活昏过去,差点没给我吓嗝屁。”
柳煦又无奈笑了两声:“知道了。”
“那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你回头好点了再说。”贺高寒一边说着,一边朝柳煦他妈挥了挥手,说,“阿姨再见。”
柳煦妈朝他们笑了两声,也挥了挥手,说了再见。
贺高寒和宁乔打过招呼以后,就一起离开了病房。
这俩人离开以后,柳煦妈就转过头,叹了口气,打量了下柳煦,说:“你感觉怎么样?”
柳煦说:“还行。”
护士扎完针以后,就把棉签按在了他伤口上。
柳煦接过棉签,按住伤口,又沉默了下来。
柳煦一直低垂着眼帘,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他妈沉默着看着他。
就这样相对无言了片刻后,她轻轻对他说:“儿子,人家说葬礼上,过世的人会回来看的。”
柳煦:“……”
“他看到你这样,该怎么想?”
柳煦垂了垂眸。
“你得让他放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他身边去,接着说:“你这么作践自己,他看了难受,你自己也难受,是不是?”
“也不止他一个,大家都担心你,你把自己作践得活活晕过去,那除了那些人渣混账,剩下的人不都是会替你难受心疼你的?我知道你喜欢他,现在这样你也难受,但也不能这样啊。”
“你姨去世的时候,妈也很难过。但是你姥姥和我说,人死了就是死了,没办法的。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能为死人做的,只有活着。”
“让他们看到我们活得很好,让他们放心,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事。”
“其实这很难,毕竟活着是最难的事。”她说,“所以你还得为了他做很多难事呢,你得好好活着,好不好?”
“……知道了。”
“不是知不知道,行不行?”
柳煦:“……行。”
“那就好。”
柳煦他妈轻轻一笑,说:“走吧,办出院回家,回家好好养养。”
柳煦他妈倒是没多训他。
办了出院以后,他妈就开车带着他和王姨回了家。比起他妈来,王姨似乎更能唠叨,这一路上她都叨叨着发烧之后该吃点什么补身体,还时不时地就回过头问柳煦要吃什么。
柳煦一路看着车窗外,他心思不在吃上,态度非常敷衍,回答在“嗯”和“随便”之间来回摇摆,十分心不在焉。
回了家以后,他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盖着被子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脸无悲无喜。
他偏了偏脑袋,扬了扬头,看向自己的书桌。
书桌上,他和沈安行的一张合照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
照片里的沈安行朝着镜头在笑,夏日的光照进他眼底,把过往的晦暗尽数烧了个尽。
他满身是光,他上岸了,他不在深渊里了。
……本该这样的。
柳煦抿了抿嘴,拉起被子,翻了个身,面向卧室的墙,像在逃避什么。
七年后的沈安行站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他。
柳煦在床上躺了没多久。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王姨就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叫他出去吃饭。
医生说发烧以后饮食方面也要注意,王姨就给他做了一大碗粥和几盘子比较清淡的菜。
柳煦看起来还是没多大食欲,但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这么下去也确实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