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站起了身,回头走向了这边。
谢未弦也打开了门,待他走出来以后,就朝沈安行比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先进去。
沈安行:“……”
沈安行撇了撇嘴,转过头,看向审讯室墙上挂着的表。
9:46。
无常写的时间,是10:01分。
沈安行走进审讯室里,久别七年地站在沈迅面前时,他就看到沈迅表情一怔,眼里一顿,几番惊慌第一时间从眼底里浮现了上来。
但那惊慌只有一瞬。转眼间,它们就都变成了愤恨与怒意,甚至还有许多厌恶。
沈安行这才觉得他熟悉了起来。这么多年以来,他就是在这种眼神下活下来的。
他甚至都知道沈迅现在在想什么。
沈安行看着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冷得有点冰冰凉:“好久不见。”
柳煦甚至都没想到他会平静成这样,忍不住在他身后愣了一下:“……”
沈迅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看就是想动手。
但他站起来时身子一歪,脸色也跟着痛得一变,一下子又跌回了座位上一看就是昨天试图逃跑的时候腿上受了伤,所以没办法很好地站起来。
沈迅气得要命,只好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咬牙切齿。
沈安行不但没害怕,看向他的表情反倒更加平静起来。
他说完那句“好久不见”以后就沉默了下来,像是在等沈迅回应。
沈迅却一直都不说话。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理亏,就一直咬牙切齿地瞪着沈安行,一句话都不说。
虽然不说话,但他眼睛里却写满了威胁。
沈安行看得出来,沈迅在无言地对他说,“你只要说一句多余的话,出去我就不会饶了你”。
沈安行忽然破天荒地对他笑了一声:“你出不去了。”
沈迅:“……”
沈安行又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好歹一起住了将近十年。”
“……有什么好说的。”
沈迅终于开了口。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嗓子被烟酒腐蚀得更甚,话里行间都透露着骨头里的糜烂。
他死死瞪着沈安行,一字一句都哑得断断续续:“什么一起住了十年……你以为我想养你吗。”
“我也不想被你养,说实话。”
沈安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说:“可我们不就是这种关系吗。”
沈迅:“……”
“你恨我,我也恨你,但你不得不养我,我也不得不被你养,你祸害我的人生我祸害你的人生,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所以我一直都想跑。既然互相记恨,那就互相离远点,对大家都好。”
“……但我真是没想过你连放我走都不肯。”
“我凭什么放你走。”沈迅冷笑一声,对他说,“我他妈拿钱堆出来的儿子,不好好在我旁边待着,想他妈跑?”
“你他妈”
一听这话,柳煦当场就炸了,他一步迈了出去,想上去揍沈迅。
但他刚冲出了个脑袋去,就被沈安行一把拉住了。
沈安行拉住他,然后转过身,把他往后推了推,说:“这儿等着。”
柳煦一怔。
沈安行把他安置好以后,就转过身走了。
他把两只袖子各往上撸了撸,然后跨着大步,沉默着疾步走到了沈迅跟前。
柳煦眼前忽的一晃,忽然感觉这一幕像极了高二那年的运动会。
他感觉沈安行现在像是要去揍孙城。
谢未弦见到此情此景,默默地把笔塞到了另一只手里,不动声色地往门边凑了凑,伸手把门上了锁,还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盖过了咔哒的锁门声,断了沈迅的生路。
而柳煦的感觉则完全正确。
沈安行走到沈迅跟前,扬手就是一拳,一下子把沈迅揍了个人仰马翻。
柳煦眼睁睁看着沈迅被揍得往后一翻,连人带椅哐当趴在了地上。
他昨天本来就被徐凉云两下摔伤到了骨头,还从楼梯上跌了下去,这一下摔得浑身都疼,一时间疼得嗷一嗓子,慢慢在地上打了个滚,接着嗷嗷喊起了疼。
“给我起来。”沈安行幽幽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把儿子留在身边是个什么后果。”
柳煦:“……”
站在审讯室后头的人看到这一幕,齐刷刷地全被吓愣了。
原本负责审讯沈迅的老刑警站在巨大的单面玻璃后面呆了几秒,反应了过来,连忙在审讯室后的屋子里大喊了一声:“快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