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探微喜笑颜开,“爹爹说的这个微言大义,和六公子说的见微知著,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琅不甘落后,“那我也来一个。无微不至,就是说我们微儿很重要,如果没有微儿,哪里也到不了。”
“我这么厉害呀。”明探微嘻嘻笑出声。
小女孩儿的笑容天真无邪,如玉茗花一般纯白剔透,清雅可爱。
江博儒被笑声吸引,朝这边看了看,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笑容如此欢畅的,应该是他的湄湄,不应该是明探微……
他不喜欢明探微,一点也不喜欢……
明探微快活的笑,“爹,娘,咱们反正也是迫不得已才到这里来的,说说笑话,很快便混过去了,对不对?”
“对。”明琅和药归尘同时看沙漏,“就快到了,咱们就快能走了。”
江博儒不再黯然销魂,睁开了眼睛。
江浩歌不再自怜自伤,擦干了眼泪。
这父女俩也看了看沙漏,江浩歌冲江博儒使眼色,江博儒竭力说服他自己,柔声说道:“微儿,为父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念你……”
江博儒好不容易装出了深情模样,明探微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从前怎么不想念我?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江博儒鼻子酸了酸,想哭。
他怎么这么命苦,摊上明探微这么个孩子,处处和他作对……
多么艰难才酝酿出来的慈父之情,被明探微这么一打断、一质问,江博儒自己都觉得太假。
六七岁的孩子,竟然这么不好哄?
明琅把江博儒的神情看在眼里,揶揄的道:“我的微儿厉害着呢。微察秋毫,就是说我们微儿眼光好极了,再细小的东西,也能看清楚。江博儒,你休想糊弄她。”
“微察秋毫,嘻嘻。”明探微得意的指指她自己,“微,察秋毫。厉不厉害?”
江浩歌口中干燥,真想冲明探微怒吼:谁在乎你厉不厉害,快父女相认啊,快啊。
“时辰到-----”守在一旁的大理寺官差盯着沙漏,高声宣布。
江博儒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便到时辰了?
江浩歌比他更着急,“爹爹,你不是一直惦记自己的宝贝女儿么?她来了,你该告诉她的话,赶紧说吧。父女相认,也只有今天这个机会了。”
江博儒眼见得明琅、药归尘已经带着明探微就要走了,急得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他身边两名官差死死盯着他,哪容他随意行动?粗暴蛮横,伸手把他死死摁住。
“微儿!”江博儒蓦然拨高的声音中透着嘶哑和惊慌,“为父疼你爱你之情,绝对是真的!”
明探微跟着父母往外走,头也不回。
江浩歌神情焦灼。
王氏和曹氏心怀不满,“姑丈若此时不和明五姑娘相认,造成终身遗憾,怕是今生今世,难以弥补。”
这妯娌俩奉了忠王妃之命,一则要陪伴江浩歌,二则要看着江博儒和明五姑娘父女相认。这件事若是办不成,回府后少不了要看忠王妃的脸色。王氏和曹氏想到忠王妃的雷霆之怒,焉能不畏惧?当然就埋怨起江博儒了。
江博儒又着急又慌张,还有几分沮丧。他当然知道这次是要父女相认啊,可他不止一次向明探微示好,每次都被明探微打断、驳回,根本不领情,他能怎么办?
江博儒本来应该先和明探微相认、叙叙亲情,然后再点正题的,但时辰已到,他来不及铺垫了。
江博儒大哭,“微儿,为父对不起你,为父想要弥补,想披甲上阵,用鲜血来洗涮我带给江家的耻辱,带给你的耻辱……”
明探微没回头,明琅却停下了脚步,“你的耻辱,和我的微儿有什么相干?你休想连累我的微儿。”
江博儒得到回应,大喜过望,脸上的表情异常浮夸,“微儿是我亲生女,我的耻辱,岂能与她无关?为了微儿,我想戴罪立功,我想上战场,我若死在战场上,微儿便有一位为国捐躯的英雄父亲;我若死在牢狱中,微儿便有一位令她含羞蒙耻的罪臣父亲……”
“你想多了。”明琅微哂,“微儿姓明,是我明家的孩子,你的荣辱生死,与她无关。”
江博儒竭力劝说,“我知道,微儿在明府受宠爱,又和六公子定了亲,你觉得微儿不需要我这个亲爹。可你不要以为,微儿这便终身无忧了。诚王之所以愿意让六公子和微儿定亲,无非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现如今他的清白举世皆知,他还会愿意让微儿嫁入东宫么?就算诚王愿意,诚王妃愿意么?就算诚王妃愿意,将来世人提起微儿,都说她是罪臣之女,你这当娘的可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