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厚被张幼双这有条不紊的话一堵吗,堵得喉口痰涌,面色青白。
置身于众人视线之下,顾忌面子,不好动怒,憋了半天,这才甩袖冷哼了一声。
“先师曾言朽木不可雕也!祝保才这种顽劣之辈,我教不了!”
“朽木不可雕也”此句出自《论语·公冶长》,是孔子用来斥责学生宰我的一句名言。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张幼双不慌不忙,口齿依然伶俐清晰:“那我敢问先生,先师可曾真正放弃了宰我?!劝宰我弃学?
“若真放弃了!这孔门十哲又从何而来!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若先师当真因为宰我顽劣,而放弃了宰我,这孔门十哲又从何而来?”
章德厚须臾紫涨了面皮。
似没有想到张幼双这嘴炮技能竟然这么熟练。
众人这目光齐刷刷都落在了他身上,他急火攻心,竟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忙强撑着急急地叱了一句道:“人力有所不逮!”
但谁弱谁强,谁有理谁无理,已然可见分晓。
围观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这章夫子怎么还说不过张幼双呢?”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章德厚面色涨得更红,气得瞪大了眼。
张幼双往后退了一步,微笑道:“力有不逮,说得好。
“先生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先师“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信念吗?
“先生自诩孔门弟子,那敢问先生可有继承先师之遗志?可为之了?可有坚持下来?
章德厚脸色气得蜡黄,胡子颤抖,唇瓣直哆嗦:“你……你……”
张幼双又劈头盖脸地打断了章德厚的话,扬起了嗓音道:“做不到的那是你。不代表我做不到!”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不是祝保才不行,我看他天赋高,好得很。
“先生不行,还是从自己身上多找找原因罢!”
最后一个铿锵有力的字终于落地。
四周霎时间变得极为安静,鸦雀无声。
月上柳梢,只闻晚风习习,虫鸣细细。
张幼双眼睛大,眼黑多,眼白少,看人时目光淡淡,显得尤为专注。
傍晚的霞光在脸颊上勾勒出一道金边。
说完这一段话,她就袖手,静静退到了一边。
祝保才脚步一顿,听到后面儿这足以称得上荡气回肠的宣言。
脸上发烧,心里像是被用重锤狠狠敲了一把。
眼眶一热,匆忙用书包捂住脸,飞也般地跑走了。
第28章
张幼双以为,如果她这是穿越到游戏里的话,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从她那天晚上突然爆了seed,嘴炮了章德厚之后,她在杏子巷的声望就顺利地上升了200
具体体现在,她出门买菜的时候竟然会有人主动过来打招呼,攀关系了。
“哎,双双,出门买菜啊。”
张幼双笑着点点头:“家里菜不够了,出门买点儿。”
就这样拉着她说了一通之后,对方又好奇地问:“你和那章夫子怎么回事啊?就前几天那事儿。”
“就……也没什么大事儿。”张幼双含糊地说,“一点小矛盾。”
对方明显不信,可看她这副模样,又只好笑着感叹了一声,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唉,那章夫子好赖都是个老童生了,都说不过你。你这是女人,你这要是男人,岂不是还得考个童生当当?”
张幼双有点儿哭笑不得,不过说实话,这种奉承和恭维还是听得她挺飘飘然的。
三个月后,九皋书院招生考试上。
约莫申牌时分放了头牌,也就是放了第一批交卷的学生出来。
此时日头还正烈。
祝保才刚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凉棚底下等候的何夏兰等人就拥了上来。
何夏兰又急又激动,手里还挎着个长耳竹篮,装着点儿吃的喝的。
虽说这九皋书院的招生考试与县试所差无几,都允许考生自备吃食,但这当妈的见儿子考了一天,到底还是心疼。
将准备的水囊递给了祝保才,一边儿替他扇着风,一边忐忑地问:“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噗——”
正喝着水的祝保才立刻就喷了,嘴角抽搐道:“娘,我刚出来你能别说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