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起的有些迟,因为头一天一整天都在田里摸爬滚打,她睡得格外地沉。
等她换好衣服到了田间,卷起裤腿和一些老农一起下了地后,大约是日光稀薄而出的时候她直起身体就看见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行人走了过来,还有几辆慢吞吞的牛车跟在最后面。
七娘子坐在一架牛车上,等车一停就从牛车上面跳了下来,雀跃地向郑文那边跑过去。
算起来,郑文已经在这边的庄子里待了三四天,要不是每日送回府的消息说她并未有事,阿苓和七娘子估计早就打了过来。
“三姐。”七娘子今日还穿着一身锦衣绫罗做成的曲裙套装在这边荒野之中看着格格不入。
郑文在对方的目光中慢慢从地里走了上来,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也亏得七娘子把她认了出来。
她站在田埂上,这里靠近小路,一旁有人递过来湿巾帕子,郑文把手上的泥土擦拭干净,七娘子看见她这副模样着实被惊到了,声音夹杂着浓郁的震惊:“三姐,刚才阿苓说田里的人是你我还有些不相信……可是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这比平日里穿着短打在院子里练武还出格,太粗俗了。
郑文把被泥土沾染的湿巾帕子递给一旁的兵士,抬起眼帘看了七娘子一眼,目光从她头上到脚底下扫视一遍,这小姑娘是看着难得出来一次,把所有的饰品都带在了身上,亮亮闪闪,看着让郑文心疼,这该是多少钱银啊。
她心里禁不住升起要典当七娘子首饰的心思。
七娘子身上大多饰品都是公子奭那边给的,有时候甫会送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过来,衣裙、饰品还有其他的各种小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子奭吩咐的,不过她现如今到处忙碌,经常下田地,整日舞刀弄枪的也用不上,甫送过来的那些女儿家物件就都闲置在了屋子里,后来见七娘子喜欢便让她全搬到了她屋子里去了。
甫送过来的物件绝对是能上台面才送了过来,样样价值不菲,这一路上七娘子他们能安全过来,也是亏得阿苓他们护卫有当。
她想到这里,面上表情就有些奇怪,对着目露惊讶的七娘子故作逗弄地笑了笑:“等会你也要这样穿,和我一起下田。”说完也不管有些变了脸色的七娘子,笑了笑向后面的阿苓走过去,“人都带来了?”
她问得是家中的那些少年。昨天她让身边的兵士带着她的一卷函文回了一趟宅院,吩咐阿苓带着七娘子和院中的那些少年来这边的庄子。
阿苓点了点头。她身后站着一些少年,目光落在郑文身上不少的面上都表现出惊讶,不过一会儿,大多都压着脸上的表情微微垂首,他们对郑文天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
最前面站着的那位就是之前说过目不忘的少年,名叫郑山,山自古以来就有包容稳重之意,是郑文后来见对方实在聪慧亲自起的名字,对他最大的期盼,跟从主家姓,算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赏赐了,意味着一种身份的不同,从此以后,郑山可算郑家家臣。
这层身份在郑勷还未出事时含金量可比现在大的多,也有实际利益,现在估计也就象征意义了。
不过半月,这位少年的身高好像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不过因此看着也越发消瘦了一些。他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目光克制,而是看着郑文身后的那些田地,似乎若有所思,一身深色裋褐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单薄感。
郑文笑了笑,她喜欢会自主思考的人。毕竟她让这些少年读书识字可不是为了应试教育,而是让他们有所得,惠泽后人。
他们来的时候还拉来了一些粮食,几辆牛车上都是谷物,前几日她带过来的粮食吃了大半,消耗速度太快,她这段时间为了粮食头发都要给愁白了。
郑文看了几眼,就带着阿苓他们往庄子那边一边走一边询问:“这几天进学如何?”她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庄子里,府上的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阿苓说:“还好。郑山阅书见之不忘,女公子从公子奭那处拿回去的书简他都看完了,最近对小西院的一位善于天文和堪舆的方士感兴趣,习完功课经常跑过去,其他人基本上都还算刻苦,每日功课按时完成,只有两位年纪大一点的不太跟得上女公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