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郑吉虽是一位孩童,可十分自持,学习是旁边并不用大人看管,十分听话,手中握着一根毛笔,跪坐时脊背挺直,看得出来平时被郑州教养的很好,一点都不用麻烦郑文和七娘子,只有偶尔会遇见一两个生字词,才会怯生生地询问一下,还生怕打扰了郑文。
就算原本再过冷漠不喜孩童的一个人,面对这么一个听话的小孩,心也会软了下来,郑文都对着郑吉多了一份喜爱,更别提七娘子,一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虽还是没有好脸色,可明显态度已经软了下来。
一上午郑吉都在读《周官》,偶尔会空闲下来临摹字帖,应该是郑州不知从何处搜来的名家典籍,上面的字也是很有笔锋,看的出郑州家底丰实,郑吉练字是都是在布帛上练习临摹。
郑文闲着无聊也拿了郑吉的带过来的空白竹简,让院中的仆人拿来一些笔墨,在竹简上写一些东西,都是一些让小孩子锻炼的计算题目。七娘子坐了一会儿便做不下了,找阿苓去耍枪弄剑去了,郑文叫都没叫住,最后干脆就不管了,让小姑娘自己去玩耍。
等到过了半个时辰,郑文才让已经读了许久书的郑吉休息一会儿,让小朋友喝一些热浆,这些浆酪都一直放在炉子上,现在还是温热的。
一上午就这么闲暇地过去,也许是因为郑文温和的态度,郑吉明显松懈下来不再如同之前那么拘谨,还能好奇地询问郑文一些事情,比如他的阿翁郑勷是什么样的人。
隅中时,郑文留下小朋友一起用午食,旁边的傅母并未说话,看来之前郑州已经交代过。
午食,是厨房特意安排的,十分丰盛,有不少荤食,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反正是齐全了,平时郑家应该不会如此丰盛,郑文看见郑吉有些惊讶的神情就知道了。
七娘子却有些不管不顾吃地十分开心,在外流浪奔波数个月,小姑娘对吃食上的欲望已经快要盖过对华衣的欲望。
用完午食,郑吉要去午睡,孩童年纪还小,身体还在发育中,午睡也很重要,更何况小朋友每日学业功课繁重,如果没有足够的睡眠,下午就得打瞌睡了。
郑文让仆从收出来一间屋子,让郑吉去午睡,他的傅母一直在身边看护,郑文就没有安排贴身看管的仆人,只安排了一个老仆在屋外候着,以防有事。
她则直接躺在了院中,一张薄巾覆面,挡住一部分阳光,在帷幕下小睡起来,之前在虢城中她便经常如此,今日阳光温暖,还未到春日,气温虽上升了一些,可一些蚊虫还未出来,所以在外面睡觉也不必怕各种虫子打扰,这般睡下来懒洋洋地,很是舒坦。
不过,郑文虽闭着眼睛悠闲地晒着太阳,可心中却没有安静下来,早晨时郑源的那番话还是给她造成了一些影响,郑勷也留下了一卷尺牍,让她照顾好郑氏族人,未尝不是把整个郑家家族托付给她的意思。
郑文甚至觉得郑勷拿自己的死在她这里换取一份责任和原谅,只有这时,她才不会怨念父亲从旁支过继儿子,才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心生埋怨,或许因为他安排了郑文嫁入晋地,想好了身后事,把她安排的妥妥当当,郑文会心生愧疚对郑氏族人颇多照料。
如果是原身,可能真的不做他想,仅仅因为这个事情就消除了父女间的隔阂,但是郑文心智成熟,见过的事和人多不胜数,难免不会多想一些。
可尽管如此,七娘子、阿苓、霍仲他们,还有那些郑氏族人,才过继过来的郑吉,郑勷留下的虎贲军,郑文不能不做安排,她自来到这个世界,郑勷算是对她颇好的一个人,她享受到了好处,不可能没有一点付出。
而且多日前做的那场噩梦,她被困一群敌军之中,胸口中箭,从马上掉了下去,也让她不由多想一些。
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郑文脑中思绪繁杂,却也渐渐变得昏昏欲睡起来,处于半睡半醒中。
等到面上覆面的薄巾被拿开时,郑文猛地就醒了过来,仿佛还处于一种警戒的状态,手就想要去抽出腿部的匕首,结果刚一看见顶上透着天光的帷幕时,就反应过来现在她身在郑宅中。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倒在毛毯上,看向一旁的七娘子。
小姑娘却像被她的反应所吓到,坐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儿才询问,“阿姊,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