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只说:“此地人多,我与世母她们走散了。”关于在外施粥之事郑文并不想多说,在这时君贵民轻,可没有后世的“民水也,君舟也。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言论,反而认为平民低贱,而在庶民之下的奴隶就如同牲畜,甚至比牲畜还不如,在这种思想下接受教育熏陶的贵族郎君们显然不会把那些流落的难民放在眼里,听到她如此行事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位怪人。
所以郑文才说她有些喜欢蔡夫人,至少蔡夫人是位难得的温柔良善之人,在她施粥时并未阻止,反而借奴婢相助,虽其中有看顾她的意思,可行善心意犹在。
公子宜究皱了皱眉,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看着郑文身后的奴仆眼中的笑意明显少了一些:“这里人多,如果有什么人冲撞了表妹怎么办,等下我亲自带你去找蔡夫人。”
郑文怕对方脑补过头,以为是蔡夫人苛责她,赶紧解释:“是我自己顽皮,下了车后到处乱走才和家中姐妹们走散了。”
公子宜究听见这番解释神情反而越发柔和了,他摸了摸郑文的头:“不用怕,先和我在这边玩一会,等下表哥再送你回去。”说完吩咐手下奴仆,“去和蔡夫人说一声,表妹在我这里,等下我亲自送表妹回去,让蔡夫人不要担心。”
奴仆领了命令向外走去。
郑文看着对方的背影,又看了看不远处抚琴和嬉水的郎君们,有些迟疑又满含期待地小心问了一句:“表哥,这样会不会有不太合适?”
公子宜究对上自家表妹一双明亮的黑眼睛,笑了笑:“有什么不合适,在齐地时到了上巳节,未出嫁女子和郎君同游比比皆是,娥姁表妹不过还未及笄的年纪而且有我同在,也不用太避讳。”
郑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她如今生活富贵吃穿不愁甚至还有盈余,如今春日出游,这般好天气,与貌美君子同游赏其美色也是一大乐事。
大善,大善。
不过这个时代的世俗礼仪规矩在郑文看来有时候颇为矛盾。有时候对男女大防看的极重,有时候在特定的节日中男女关系又特别开放,就比如她曾听家中奴婢讲过一女多嫁的故事,甚至兄弟同妻这种在一些地方也是习俗,还有什么某家未婚女子与未婚夫婿当街同游婚前怀孕各种轶闻趣事,当时可是震碎了她的三观。
总的来说,这真是一个不一样的时代。礼教甚严,在某些时候又遵循着自然界动物的天然本性行事,要郑文来说,她时常能感觉到这个时代人们身上的矛盾感,野性与克制并存。
她脑海中各种想法翻滚时,公子宜究已经带着她来到了溪边,对于公子宜究离开片刻后便带回来这么一位俏丽的小娘子,那里的几位郎君都有些好奇,纷纷投来打量目光,郑文皆是大胆地直视回去,顺便附赠一面微笑,有些郎君面皮薄,率先败下阵来脸颊发红地避开郑文的视线,郑文倒是一番好兴致,一一看了过去。幸好雎此时不在,要不然准大呼女公子没有女儿姿态,行事太过张扬跋扈。
不过对上一位郎君的目光时,郑文愣了一下。
竟是熟人。
上次在上元节救了她的那位公子晞竟然也在这里,还刚好就是与公子宜究相谈的那位郎君,只不过刚才对方半边身体都被遮住,她没看见全貌罢了。
那位公子晞率先站起身来,一派率性姿态,笑着对着郑文施了一礼:“郑小娘子,又相见了。”
郑文也是真开心,唤了对方一声伯服郎君。
他说过下次有机会相见便以伯服相称,不过郑文怕太过亲昵,还是加了郎君二字。
公子宜究把郑文安置在一位案桌后,让下面的奴仆重新摆上浆酪,才好奇地问询:“伯服,你们认识?”
公子晞看了正在好奇摸索桌上各种饮品的郑文笑而不语,郑文倒是听到了从桌上之物移开目光抬头回了一句:“表哥,那日上元节我走丢便是这位伯服郎君所救送回了郑府。”
公子宜究只知道那日郑文是被一位郎君救了,到不知是公子晞,一时之间有点惊讶,最后只叹一句:“倒是缘分。”
郑文笑,端起桌上的饮品抿了一口,酸酸甜甜地,也不知是什么果饮,她一时贪杯,又饮了好几杯。公子宜究看见又让仆役端上来一些就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