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尚未大好也不用你来多管闲事。
虞振惟脸上薄薄的笑意顿了一下,顷刻之间便恢复笑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道:“若不曾大好,不如为父把你接到前院养病。那处也更宜人些,你好得更快,莫要错过佳时。”
原来在这等着。恐怕那些孔武的仆妇们并非摆设,虞振惟打的是先礼后兵的主意。她若是拒绝,就要被几个仆妇架着出门。
前院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地盘。到时候,她纵然百般反对,也要被赶鸭子上架,捆也要捆送到宫中去。
可是就算反对无用,便要和这个刻薄寡恩的父亲虚以委蛇,演那劳什子的孝顺戏码?
虞莞毫不客气:“不如留我在此处自生自灭,说不定比在前院好得还快些。免得误了父亲的良辰吉日。”
“良辰吉日”几个字她咬得格外重些,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拾翠被她突然出言不逊吓了一跳,轻轻抽了口气。
“你!”被直晃晃戳中心思,虞振惟登时脸色发青。他久经官场上,人人养气功夫不浅,家中又以他为尊,妻女事事顺从,许久没听得如此直白的讽语。
虞莞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与其等我病好,不如给小妹改个八字,让她提前及笄赴宴。我看她想当皇子妃想得发疯,不如遂了她这个心愿。”
上辈子,虞莞记得清楚,那个从小针对她的异母妹妹就是用这么一招,想从她手里夺走请帖。
那时候,虞莞还把它看作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不肯松手。
为了防住虞芝兰,她还给心中怨憎的父亲行了跪叩大礼。
那时候的虞振惟满面踌躇,在继母的威逼和她的决绝中摇摆许久,才把帖子还给她,还赢得了她不少感激。
婚后但凡她有了什么赏赐都不忘捎给虞府一份,为此没少被宫中人嘀咕。
天意多么弄人,上辈子她求之若渴,这辈子她不欲争抢,所得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虞振惟的怒气被虞莞眼中笑意彻底点燃。
他指着虞莞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既出言不逊顶撞父亲,又借口推诿宫宴,对国不忠,居家不孝!冥顽至极!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那几个仆妇听得一声令下,便迫不及待架住虞莞和拾翠,向门外抬去。
“小姐……”拾翠有些慌申,她不明白为何明明小姐三日前还十分期待赴宴,只一场大病就改了想法。
又是为什么突然与老爷呛得不可开交。
虞莞只轻轻拍了拍她手臂,回给她一个安心笑容。
“没事。”
第3章 赐婚
虞府前院。
前院是正房夫人赵英容与她一双儿女的住所,这回却为虞莞生辟了一处落脚处。
虞莞双脚落地时,已有个郎中拎着药箱,在门口等候。待她刚一进屋,那郎中就迫不及待为她请脉。
虞振惟在一旁屏息,一动不动地等着结果。
“高热已褪!脉象已然转好了,调养几日便可恢复元气。”
听到想要的结果,虞振惟的胡须微微翘起,心情快慰了少许,连带着这个一见面就出言不逊的女儿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来日她得了皇家的青眼,必会感念他这个父亲的恩情!
虞莞见状,微微摇头。比起这个一眼看透的父亲,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她那名义上的母亲和妹妹呢?不仅不阻挠她赴宴不说,连出面都是由一向不理后院事的父亲来做。
是不敢冒头,还是另有后手?
果然,相安无事的假象不过片刻,当天夜里,打更人敲了一声更鼓的时候,虞莞的小院传来“哗——”的水声,打破了宁静。
“什么人?”
守夜的下人摸黑跑到虞莞的房间,一个黑影从她房里窜出,拎着水桶横冲直撞地夺门而出,碰歪了不少人。
“是谁?”忙乱中竟无人拉住那个黑影,任她溜走。
“那是——”有人似乎看出什么端倪。
“嘘!”
烛灯点燃,照亮了虞莞的屋子。众人只见拔步床上的被褥与罗帐上一片水渍,尤其是湿透了的被褥中间,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冰。
大小姐呢?
几人竟发现,虞莞坐在床边的绣榻上。
先是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们一眼,又凝视着那不成样子的床铺,若有所思。
丫头们低下头,不敢直视她仿佛洞彻了一切的杏目,趁着夜色的小动作瞬间无所遁形。
她推开门去,错落的假山间,果然看见一个人影。那人见她身上干爽,一刹那惊诧后,迸发出更大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