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枝摇头,心想我又不在齐王手下混干嘛上前敬酒。
冯秋月说的头头是道:“快点,大家都敬了一圈。你我赶紧混在人群中走个过场,不然要人发现,就剩下你我多尴尬。”
倒也言之有理。
卓枝将炙羊腿放在盘中,说:“我们速去速回,慢了羊腿就凉了。”她想得挺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上前就没能回来。
卓枝方一露面,齐王便指着他说:“本王记得你,端午马球赛,哼。”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斜觑东宫说:“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不饮酒,难道伴读也半点不称职,端着饮不得酒?”
他语气颇为不屑,面上阴阳怪气,嘴里挖苦讽刺。卓枝明面仍是东宫伴读,若是东宫不许她喝酒,齐王自可嘲东宫小气。若东宫允她饮酒,众人只会觉得齐王占上风。
卓枝上前,赶在东宫开口前,不卑不亢:“臣敬齐王殿下三杯,祝殿下旗开得胜!”她端起酒碗,连饮三碗。
碗是海碗,酒是烈酒。
甫一入腹,她便觉得阵阵晕眩。
东宫不许她下去,让她坐在身边。卓枝撑着头坐在旁边,听齐王三两句提到东宫如何如何。可惜都被东宫轻描淡写打发回去了,齐王忿忿不平,连连喝了不少酒。
卓枝心想齐王比东宫还大两岁呢,口舌官司都打不赢。看来多出两年也只是痴长年纪,没长脑子。她饮过辣酒,胃里烧的难受,席间全是荤菜半点不见素,她实在吃不下。
东宫低声问:“还难受吗?先回去躺会。”
卓枝不肯走。
不过风平浪静片刻,齐王又起话头:“圣人已为本王赐下婚事,太子殿下身在玄缺想必还不知道,指的是英国公嫡女......”
英国公嫡女杨氏,原本正是上京疯传的太子妃热门人选之一。
齐王得意洋洋,颇为不可一世,说罢便等着东宫发作。熟料,东宫低声吩咐侍人过后,这才抽空丢过来个眼神,敷衍恭喜:“那可是喜事。”
齐王总算觉得占了上风,心头得意饮酒,却见方才东宫吩咐的侍人端着小盅,放在卓枝案几上。似乎是一盅粥,方才东宫竟然吩咐侍人上粥空档回复他,竟敢如此藐视他。
他气急又要发作,却见东宫同伴读亲昵低言......断袖之癖,他嫌恶的移开眼,心里想这一遭还是自己赢了。
卓枝勉强喝了几口粥,头晕便喝不下了。此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少将领喝的横七竖八,躺倒一片。东宫淡声说:“诸位尽兴,孤失陪。”说罢扶起她,缓缓走出议事大堂。
玄缺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城里却寂静无人。
卓枝站不稳,走起路来歪歪斜斜。东宫扶着她,雪地光滑,他轻声建议:“孤背着你?”
卓枝自认为只是头晕,并非喝醉。她拒绝,执意走路回院。东宫只得随着她,跟在她身后,时不时伸手搀扶着她,以防她踩雪滑倒。
良久两人行至院外,东宫搀扶着醉鬼,一面分神开锁推开门扇。冷不丁的,就听醉鬼闷闷地问:“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东宫拧开锁,闻言怔愣片刻,疑惑不解:“知道什么?”
卓枝凑到他身边说:“赐婚的事。”
霎时清甜合着酒香扑面而来,东宫骤然脸热。他扶着她的肩,竭力后仰,尽量远离她,一时只觉既甜蜜又痛苦......终于他推开门扇。
——“殿下正是因为此事,才闷闷不乐的吗?”
※
明月高悬,星子却寥落。
范姝捏起炙羊腿卷饼,一口一个,她看着篝火低声问:“冯十五,宴会快要结束了吧?”
冯十五郎凝神望着火上羊腿,旋转着羊腿撒调料,闻言他抬眼看向议事大堂,沉声说:“快了吧,怎么,你有什么事?”
范姝抹抹嘴,含混说等人。
冯十五郎转动羊腿,低声说:“你若是等卓郎君,他应该已经随着东宫回去了。”
回去了?
范姝有些慌张,她说:“我去看看,若是他睡了,我就回来;若是他没睡,我们俩一起过来。”
月挂中天,这会已是夜半时分。
此地距离院子有些远,范姝雪夜独行,好半天才终于来到了院门外。院中屋里灯火微弱,可见是有人在的,还没安歇,她心中一松。
院门没锁,她直接推开院门,快步走上前去,正欲俯身扣门时。却听到一道模糊的男声,他说:乖一点,仔细跌下去......
什么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