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苦累,日复一日,当个额娘期望的“小主子”。
没人问过他会不会累,也根本无人在意。
等他长大以后,看起来散漫、自我,何尝不是对过去的一种逃避?
若可以选择,他宁愿只当余寅,像个普通人一般,开开心心长大便好。
他额角已经不渗血了,随意拿袖子一抹,把眼角的红色都擦去。
凤眼里薄薄的雾气散去,尽是暗沉沉一片。
“你不用讽刺我没上玉蝶之类的,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同我这般说话?”
余寅扯着嘴角笑,牵动身上的伤口时,忍不住皱了眉。
照额娘的说法,他们这一脉当时是最接近皇位的。
若不是中间出了变故,玄烨只可能是个王爷,哪会是如今的一国之主?
可惜,一时差一筹,便处处差一筹。
到了如今,他们这一支连上玉蝶也不能了。
胤礽沉吟片刻,“所以,皇阿玛和你......”
余寅瞪大了眼睛,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所以,你以为我是康熙的儿子?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我宁愿当个普通市井小民,也不愿当狗皇帝的儿子!你心里觉得康熙好,便以为别人也觉得他好?”
“放肆!”
胤礽沉了脸,他不喜欢旁人拿轻蔑的语气说皇阿玛。
余寅脸上又狠狠挨了一下,他吐了口血沫子,狠狠“呸”在地上。
“你们也就只有这种手段了,有种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疯子。”胤礽冷冷地扫视着他,“来人,把他给我拖回地牢里去,等其党羽全数落网以后,一举歼灭。”
余寅来不及反应,立刻被人堵了嘴扣押住。
胤礽站起身来,“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不过时机未到罢了......等抓了你额娘,黄泉路上,你们母子也可做个伴!”
余寅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他不怕自己如何,却害怕额娘如何......可如今,他却连递消息出去的能力,都没有。
“带走。”
“是,卑职等告退。”
胤礽点头,余寅来的很慢,走得却很快。
刹那间,这儿只剩他一人了,他桌前放着一份供词,正是先前余寅说的那些。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道:余寅竟然叫胤祤,且年龄也和他差不多大,看起来这事图谋已久。
既然他们言辞中对皇阿玛不恭敬,可见父辈和皇玛法,大概是对立的。
只是不知,他们筹谋多久了,一共有多少人。
既然难得把余寅逮住,该以此为把柄,把对方一网打尽才好。
*
端午后不久,便是皇帝诞辰,俗称万圣节。
因着不是旬寿,康熙并不打算大办,只召了文武百官饮宴同乐,便算是庆贺了。
到了这一日,不论的出嫁的公主、郡主,还是宗室偏支,都要进宫给皇帝贺寿。
温宪也仔细备下了厚礼,和额驸一块儿,乘坐马车,去往宫中。
只一路上她都有心神不宁,无论额驸说什么,总是反应慢半拍似的。
舜安颜拧眉看她。
“公主,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五公主勉强笑笑,想了一会儿才道。
“并不曾,先前我回门,二嫂送了好些回礼给我,因着额娘一事我有些错怪她了,想着这次是不是去毓庆宫中坐坐......说来也许久不曾见过弘昭了,也不知那孩子长大些了没?”
“公主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
温宪侧目观他面色,忽然道。
“是婆母又叮嘱你了吧?”
舜安颜面色一僵,并未正面回应。
“额娘也只是担心你,咱们成婚了,她自然也是盼着你好的。太子地位稳固,咱们同他们夫妻对上,并无好处。再者太子妃待人和善,额娘极敬重她。”
温宪抿了唇,没应答,转身看向窗外的人流。
因着是圣上寿诞,京城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整条街道。
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均带着喜色。
喧腾热闹的景象,丝毫不输新年。
温宪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热闹是旁人的,从来和她无关。
额驸说的再好听,不也是怕她过于冲动,连累了佟佳氏?
就连婆母也是,言辞中虽不曾说过什么,但看她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赞同之色,轻易便泄露她的情绪。
她记忆里,成婚之前他们并不是这般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