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香喷喷的骨头汤才是她的本命!
刚端起碗吧,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老太太拐了拐她,小声道:“隔壁海洋和冰洋,造孽哟。”
这次,珍珍再抬头,就发现墙上骑着一高一矮两个小人儿,去年冬天还满身奶膘奶香奶香的季冰洋忽然就瘦成了小土豆,又黑又黄。
小土豆咧着嘴,口水流出三米长:“妈妈呜呜……”
季海洋轻轻打他一下,“傻瓜,这是大婶婶,不是妈妈。”
“对了妈,秦小凤没回来接孩子吗?”她还以为那天当着众多公安怼她,又下了套,她怎么说也该回来把孩子接去才对。
“害,别提了,两口子回来了,是她婆婆不让接走,说……”作为老人,同为婆婆,季老太有点说不下去,不就是为了儿子的补贴吗?
“孩子饿成这样,她下工却不回来,只在村口跟人摆闲话,造孽哟,大人再怎么着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她这么糟蹋孩子,就不怕遭报应吗?”老太太骂骂咧咧,又心疼孩子,又拿老婆子没办法,她说过几次公道话都被她“有本事你领自个儿家里养啊”给堵回来。
是啊,他们都还泥菩萨过河呢,哪有能力养别人家孩子?
“别管了,吃完睡个午觉。”老太太催珍珍,却见她盯着兄弟俩眼睛发亮,“咋?”
“海洋你再说几句。”
“说啥呢大婶婶?”季海洋像根筷子插在墙头上。
“说普通话,你刚不是说了普通话吗?”这孩子的妈妈是上海人,吴侬软语季六可听不懂,所以平时都是普通话交流的,孩子耳濡目染,自然也学得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而且这孩子发声方式还跟其他人不一样。
一般人发声是用喉咙,可他不仅用喉咙,还会用胸腔和鼻腔……怎么说呢,虽然跟正经科班出身的播音员没法比,可他的声音也比一般孩子雄厚,一点也不单薄。
珍珍曾经关注过这方面的知识,不然也不可能发现……而现在,她终于找到能代表整个白水沟小学参加朗诵比赛的人了。
季老婆子再牛,她能不听队长的话?队长都说了,这次林珍珍老师编排的节目可是代表整个生产大队出战,无论战果如何,代表的都是全队社员的脸面……“怎滴,你老婆子不给大家脸?”
“没没没,队长你可不能这么说。”老婆子夹着尾巴溜了。
“我,我真的可以去参加比赛吗大婶婶?”季海洋激动得小脸通红。
“当然可以,我还可以保证让你回城,以后你就能跟爸爸在一起生活了。”据她观察,不关心孩子的只是秦小凤,季六该给钱给钱,该给物给物,除了没时间回来看他们,父亲的大部分责任还是尽到了。
他夹在老婆和老娘之间,帮谁也不是,干脆就谁也不帮,谁也不管,而抢不到他注意力的婆媳俩,谁能想到她们能拿孩子撒气。
“真的吗?”季海洋一蹦三尺高,“大婶婶那你快教我吧,我一定好好表演,不会给你丢脸。”他还没开始上学,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道谦虚。
但珍珍要的就是这样的表演者,会害羞和谦虚的小学生,大山里压根不缺。当天下午她就把季海洋叫到自己上课的班里,让他先跟着大部队背诵诗歌,不识字也没关系,只要会发音就行。
胖冰洋那只小跟屁虫,也跟着哥哥跑进了教室,珍珍给他安排一把小矮凳,放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也跟着咿咿呀呀的背诗歌,时不时就挂泪泡说要尿尿要臭臭……当然,作为村小老师,林珍珍对这样的“意外情况”一点也不意外。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大拖小,一个大孩子带几个弟妹,上学也是兄弟姐妹几个待一个教室,哭了,尿了,拉了,睡着了……珍珍就像托管老师,帮他们父母照顾孩子。
所以,你要说让她回家做饭?
不可能的。
季渊明这人好就好在,他虽然也累,但他绝不会大爷似的等着妻子做饭。自从他转业回来后,只有二人吃饭的时候,珍珍做饭次数两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偶尔心情好炝个土豆丝,他都能吃三碗饭。
珍珍会做饭,会洗衣服,也会打扫卫生,但很多时候都抢不过他,所以干脆就在一边帮忙,他做饭她切个土豆丝,他洗衣服她抹个肥皂啥的,重在参与嘛。
殊不知,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别人眼里都快羡慕死了。季六最近脸色很臭,车间工人都猜他俩是不是真要离婚了,可其中郁闷只有他知道,要真能离婚了事就好了。